凤枕叹息了声,悻悻道:“原来你这样能耐……但是……”
“但是什么?”
凤枕道:“我虽然高兴太素中了招,替我也出了一口气,但同时不能不承认的是,如果太素真的有事,钗儿只怕、会极难过的,她毕竟是个很重情义的。”
十四才缓和的脸色又慢慢地绷紧了起来。
凤枕瞥他一眼道:“我能不能再问一个问题。”
“什么?”
“你、为什么要给太素下蛊?他……应该跟你无冤无仇吧?”
“是啊,他本来确实跟我无冤无仇。”十四低声喃喃,瞬间眼中却掠过淡漠近乎绝望的悲凉。
这个眼神,让凤枕在瞬间如醍醐灌顶,灵机闪烁。
“你……”凤枕的心嗵嗵地跳了两下:“莫非你喜欢钗儿?”
十四的手一晃,差点把面前那杯酒推倒。
镇远侯府。
金钗儿翻身而下,也不管那自顾自仍旧往前飞奔的马儿,她从角门掠入,直奔新房。
本来是让凤枕盯着的,不知凤枕怎么竟晃出来,如今她只担心没人看管的话白梼的安危如何。
另外……钗儿也怕此事给人知道,别人倒也罢了,她最怕的是惊动老夫人。
好不容易熬到了孙子成亲,若是大喜之日出了事故,老太太未必能受得了。
她一路脚不点地,且还要留神避着人,摸到后院处,额头上的汗已经顺着脸颊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丫鬟们都在外间候着,金钗儿从后门进入,竟无人知晓。
房间之中鸦雀无声,床帐密密地垂着,只不过……有些太安静了。
金钗儿悬心吊胆走到床边,将帘子掀起——这一刻她突然很怕看见什么自己无法面对的,但幸而,在她面前的是盘膝端坐的白梼。
他的脸色已经不像是原先似的涨红,恢复了几分正常,如果不是之前见过他蛊毒发作之态,简直像是毫无异状。
但白梼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内功深厚,自行运功调息罢了。
先前凤枕赶来,当时他正处于物我两忘之态,调息了两刻钟才恢复了素日的清醒。
双眼微睁之时看到凤枕在侧,他立刻知道金钗儿有事,便不由分说逼着凤枕出去找寻。
正凤枕也在担心金钗儿,他不知道白梼中的是蛊毒,只看白梼像是已经恢复如常,那自然不需要他了,当下也赶紧悄悄地出了侯府。
聪明如凤枕,自然猜得到金钗儿人去了何处,虽然没能及时赶到东厂,幸而也不算晚。
此时金钗儿见白梼仿佛无恙,却不敢怠慢,先抬手给他诊脉,手指刚搭上手腕,隐隐凉浸浸地,钗儿顾不得多想只是听脉,却觉着脉象虽似平和,实则轰轰如鼓,绝非寻常。
她深吸一口气后又屏住呼吸,从怀中把那锦囊拿出来。
将药碗倒在手上,金钗儿轻轻地嗅了嗅,闻得出这颗丸药之中有几味世间极珍贵难得的药材,比如龙涎、灵芝,山参,也有白茅根,还魂草,扒地蜈蚣等解毒圣物。
若是给寻常之人服用,这药足可强身健体,给病弱甚至伤重之人服用,也可转危为安。
可见冯公公并未欺骗自己,这果然是好药。
金钗儿咽了口唾沫,一手扶着白梼轻声唤道:“白大哥,白大哥?”
手才搭在白梼肩头,突然一惊!原来白梼的中衣上竟湿润润的,她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层衣物已经都给他的汗湿透了!
原来白梼虽苦苦压制了蛊毒,但那股常人难以承受的痛楚无处宣泄,浑身已经汗出如浆。
怪不得刚才握着他腕子的时候也是湿浸浸的。
金钗儿猜到了缘故,小手只管发抖,勉强唤了数声,白梼才睁开了眼睛。
白梼正运气凝神压制体内的蛊毒发作,以及抵抗那种令人几近崩溃的痛楚,当看到金钗儿后还不能开口,但眼神已经变得极为温柔,像是在说:“你回来了。”
金钗儿见他不言语,泪光闪烁地把手中的药丸捧高了些:“白大哥你看,你吃了这个就好了。”
白梼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嘴唇动了动。
“别动,我喂你吃,”金钗儿忙将药丸轻轻送到他唇边,但白梼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金钗儿只能小心翼翼地帮着他捏着唇,送入他的口中。
这药丸不大,只是小手指大小的朱红颗粒,才入了口中,便迅速融化。
本来白梼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没想到这药竟像是自己长脚似的,迅速化开后融入了喉中。
说来也怪,当这药融化之后,白梼觉着身体之中那股如狂蛇乱扭般四处窜动的气劲突然间安静下来,就似先前还肆虐的狂风骇浪突然间停了下来。
这片刻的宁静对白梼而言简直如至九重天般馨宁安泰,他一怔之下,总算能够略略地喘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