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心理医生治病的那些年(抑郁症)(62)
白桦依旧低垂着头,没有对上越野的视线。
“你以为你是谁啊!”越野提高了声音说道,白桦终于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地看着她。
越野又慢慢靠近白桦,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将声音放轻:
“你不用对所有人的行为负责,也没法对所有人的行为负责,明白吗?”
“还有来咨询的人在呢……”白桦带着鼻音小声地说,有些别扭地转过脸。
越野回过头去,看到两个熟悉的人杵在大厅里,正要摆出熟悉的动作,见越野转过头来,只来及做了“交头”部分的动作就僵住了,有些害怕地看着越野。
“不用麻烦了,有啥想说的就直说,我又没聋。”
两个人连忙立正站好,手足无措地看着越野,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啦?没见过躁狂症发作啊?没见过疯子表白啊?我可是这里又重又急的神级VIP客户,这个人的下半辈子都被我预约了,想咨询让外面那个小妹妹给你换个工作室。”
两个人立刻像刑满释放一样松了口气,用理解的目光看向白桦,齐刷刷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你拉我我拽你地跑到门口向苏盈求救。
“就你会说话。”白桦轻轻捶了一下越野的肩膀。
越野被这一拳锤得心猿意马,嬉皮笑脸地抱住了白桦:
“还不是老婆调/教的好。”
“烦不烦。”白桦任由着越野抱住了她,小声嘟囔道。
好说歹说终于把自己女朋友哄回来了,越野心里一阵后怕,庆幸自己关键的时候嘴没掉链子,偷偷捏了把汗。
正感叹着自己的命运多舛,饭桌对面的白桦突然一边夹着菜,一边不咸不淡地问道:
“越野,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得,果然没那么容易,看样子还有一波余震得躲过去。
越野偷偷抬眼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白桦,在心里仔细挑选着不会挨揍的回答。
白桦见越野半天没有做声,放下筷子,目光直视着越野:
“你听说过格陵兰岛吗?”
越野连忙化身为安静的鸡,诚恳地啄了啄米,大气都不敢出。
“那是一个生活条件十分艰苦的地方,岛上的人每天都要以打猎为生,每天的猎物大多情况下只能维持温饱的生活条件,他们随时可能掉进冰库,被暴风卷走,甚至不能保证新生儿的存活。”
“听上去是挺危险的,不过这也有可能是一种充满激情的生活啊。”
越野见白桦没有将矛头指向自己,忍不住接上了话茬:
“有的有钱人不还专门给自己找这种刺激来着,老话不是还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样的日子也不见得就有多不好,你不是也喜欢这种充满野性和生机的生活吗?”
“是,他们的政府也引以为豪。”白桦正了正身子,肯定了越野的说法,继续说道:
“他们虽然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却依然生生不息。社会福利也没有很糟糕,医保全免,有社会救济金,甚至连监狱都会提供很精致的一日三餐。”
越野聚精会神地听着白桦的描述,心里真的开始对这个地方产生了向往。
“但是,格陵兰岛却是世界上最容易得抑郁症的地方。”
听到这句话,越野眨了眨眼,以示自己的不解。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白桦继续说道,“世界上比格陵兰岛条件艰苦的地方还有很多,而且大部分人都以为,抑郁症是现代特有的,是生活空虚,或者是人内心脆弱的一种表现。”
“我没有觉得……”
越野刚想辩解一下,自己并不是觉得白桦内心脆弱,白桦打断了她,又继续说道:
“我只是在说大部分人的看法。事实上,我们只是比那些没有生活在现代的人更幸运,有机会确诊,有条件治疗而已。回到刚刚的话题,你知道为什么,格陵兰岛是抑郁症的高发地吗?”
越野茫然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白桦。
“因为住在岛上的人,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的心事。”
越野抿住了嘴,总算知道了这番谈话的重点在哪里。
“在那种生活环境下,失去长辈,失去孩子的痛苦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的,而在他们看来,向别人倾诉这个举动,也是在揭别人的旧伤疤,是在别人已经很痛苦的日子里雪上加霜。”
“甚至,即使你已经痛苦到无法忍受,不得已去找别人倾诉的时候,别人也只会对你避如蛇蝎。因为在他们看来,你只是一个被生活击倒,自私自利的失败者,只会将自己的痛苦四处传播。”
白桦十分平静地说着这番话,越野却感觉客厅里的灯都暗了下来,自己好像就变成了那个不知所措的格陵兰岛人,面对着周围的冷眼,只能孤独地守着自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