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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红楼]小爷我是个粗人(146)

勤政殿颇大,隔音效果也不错,按说门一关,里面的动静只要不太大,外面的人是听不清的,但某个人是例外。

在皇宫里生存,得多听少说嘛,所以某个不称职的侍卫眯起了眼,充分调动部分感官,殿内的声音清晰入耳。

拉开衣襟下摆的声音,拂动衣袖的声音,膝盖、额头接触地板的声音。

一、二……贾玩心里默数着:三拜,九叩。

赵轶这是干嘛呢,因为以前腿不好,没法子给乾帝行大礼,所以这会儿补上?

乾帝道:“轶儿,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有什么话起来说。”

赵轶道:“儿臣今日是来拜别父皇的,日后儿子不在身边,父皇千万保重龙体。”

贾玩顿时愣住,殿内的乾帝更是如此,好一阵才温声道:“朕知道这些年你憋闷坏了,出去走走也是对的,你且再忍耐几日,等正式封王之后,朕给你多配些人马,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父皇误会了,”赵轶平静道:“儿臣不是要出京游玩,儿臣是要离开父皇,此生再不以赵姓,再不以皇室自居……这世上再无赵轶此人,父皇只当没生过我……”

“赵轶!”

乾帝这一声,音量大的门外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个字中,充满难以置信和滔天怒火。

“赵轶,”许久之后,乾帝才再度开口,声音略低,强压怒火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朕只当你大病初愈、神志不清才胡言乱语……”

赵轶恍若未闻,重又磕了个头,道:“儿子拜别。”

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离开。

“赵轶!”乾帝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是要大逆不道,背族离宗!你,你……”

“父皇您怎么说都好,”赵轶的声音沙哑破败,语气却平静如水:“儿臣站起来不容易,很不容易,儿臣只是想尝尝,活着的滋味。”

“你这是什么意思?朕养你二十三年,你今天跟朕说,你不曾活过?”

“如果,”赵轶道:“如果你把……”

他闭了闭眼,道:“……叫做活着的话,父皇,我的确活着,活了二十年。”

赵轶笑笑,道:“父皇还记得那条船吗?就是那条上面除了被拐的孩子们,连厨娘都被抄家问斩的船……父皇你杀了那么多人,有没有问过一句,那条船是什么样子的?”

他不等乾帝开口,眯起眼,回忆道:“船上我住……姑且称之为住吧,我住的地方,有皇上三张龙案这么大,这么高……”

赵轶在自己肩头的位置比划了一下,笑道:“幸好那个时候,儿子的腿被他们打断了,别说站,连爬都爬不动,所以也没有天花板太矮站不起来的苦恼,而且船上的人也因为活动不便,只下来打过我一次……

“船舱没有门,没有楼梯,只顶上有个方形的出口,被木板封住。木板上面压着重重的木箱,要两个大汉合力才能推动。

“出口很久才会打开一次,我不知道是几天,因为没有光,没有声音,我没办法计时。

“出口打开的时候,会有人从上面扔下来几个发霉的窝头,硬的和石头一样,还会留下一罐连洗脚都嫌脏的水……

“我一开始完全吃不下去,后来却变得舍不得吃,因为他们不知道多久才会再来。

“第一次的时候,我将水提前喝完,渴的受不了,就拖着腿爬到出口下面,等啊等啊,等的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上面终于传来光亮……

“我张着嘴,啊啊的叫不出声,他们却听出来了,哈哈大笑,将瓦罐里的水从上面向下倒,我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张开嘴去接,他们不停的挪动方位,窝头砸我的头……”

“轶儿,”乾帝涩声道:“这些已经都过去了,那些恶徒,父皇也已经将他们碎尸万段……”

赵轶淡淡道:“父皇既然不喜欢听我说这些,那我就不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赵轶不理,继续道:“和我关在一起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被他们惯了药,昏迷了很多天。

“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看他还有没有呼吸,身上还是不是热的……我自己舍不得喝的水,隔一阵子就给他喂一点,无论多饿,我都留下两个窝头,这样等他醒了才有吃的,我怕他死了,世上就只剩我一个人……”

“轶儿,”乾帝声音沙哑:“你以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赵轶淡淡道:“面对一个,亲眼看见自己断了腿、伤了嗓子、满身伤痕、骨瘦如柴夜夜噩梦的儿子,都无动于衷的父亲,我还用得着说什么?”

乾帝道:“朕何曾无动于衷?”

赵轶笑笑,道:“是,父皇雷霆大怒,借由此事,将盐政、漕运一块从皇爷爷手里夺了回来,张氏也倾力配合,立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