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喻心尖蓦然盈满酸涩与感动。
霍延如此为大局着想,是真正将庆州放在心上了。
他听霍延道:“不必担心。若母亲与大嫂当真葬于风波亭外,待离京之日,我定遥拜叩首。若不在,咱们亦无损失。”
眼下境况复杂,他们不便轻举妄动。
若是他日有机会,他定会在母亲与大嫂墓前谢罪。
十日后,皇帝终于下令,允许众藩王、世子择日离京,返回封地。
军权到手,皇帝可以高枕无忧了。
至于叛军,朝中自有忠臣良将去镇压,他根本不惧。
唯有手握军权的藩王,才会让他辗转反侧。
如今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皇帝不用再担惊受怕。
即便他死了,他的血脉也能坐稳江山。
行馆里,众藩王、世子颓丧收拾行李,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这个是非地。
冯二笔悄咪咪问:“殿下,咱们就这么大张旗鼓回去?要是路上碰到那些凶残的流匪怎么办?”
“这不更好吗?”楼喻笑道。
冯二笔:“啊?”
“别想了,”楼喻轻敲他脑门,“你只要记住,明天路上不管发生什么,都紧跟着我,保持沉默就行。”
冯二笔眼睛一亮:“殿下,奴记住了。”
他就知道,殿下不可能没有准备!
与此同时,谢侯爷和杜尚书都在自家书房密谋。
楼喻入京以来,他们两家被搅得鸡犬不宁,两人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楼喻?
谢侯爷对密卫首领说:“离京二十里地,有一处山谷,届时楼喻车队经过,他不过二百护卫,并无多少战斗力,你等假扮流匪,务必让他不死也残。”
杜尚书也对密卫首领说:“离京二十里地,有个葫芦谷,中间有处窄道,尔等趁楼喻车队过道时,将其队伍冲散,定要给楼喻一个教训!”
两家不谋而合,皆打算在葫芦谷动手。
翌日一早,万众期待下,京城城门大开。
一众藩王、世子离开行馆,各率护卫返程。
皇帝仁慈,言这次藩王入京带的府兵不必收编,就当诸王的私人护卫罢。
诸王还得感恩戴德,盛赞陛下仁德泽被天下。
他们怀着满腔憋屈与愤怒,踏上昏暗纷乱的前程。
楼喻坐在马车上,问霍延:“前方就是葫芦谷,都准备好了?”
霍延颔首:“都已准备妥当。”
若是有心人查探楼喻队伍,便会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
周满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府兵队伍里。
葫芦谷,顾名思义,形状似一个卧倒的葫芦,中间有一条极为狭窄的道,马车也只能堪堪行过。
蒋勇让府兵排成纵列,依次通过峡谷。
峡谷两侧,分别有一伙人马屏息等待。
巧的是,这两方人马为了不败露行迹,均静谧无声,不知对方存在。
近了,更近了。
庆王世子车驾终于抵达窄道入口,只要驶入,马车根本无法掉头逃跑,府兵也转不过身及时救援。
就是现在!
两方首领皆伸手示意。
可就在他们伸到一半时,峡谷前方突然冲出一伙人马,喊杀震天,气势凶残。
他们衣衫褴褛,手持刀戟,目露狼光,直奔窄道中的马车!
山谷上方两侧人马再次趴伏回去,都打算先看看情况再说。
数人凶猛地窜上马车,将“面色苍白”的楼喻揪出来。
头领掐着楼喻的脖颈,对奋力前来解救的府兵大吼一声:“再反抗老子杀了他!”
蒋勇立刻示意府兵停战。
他神色仓惶:“壮士有话好说!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请不要伤害我家主人!”
谢家密卫首领皱眉,看来庆王世子不幸遇上了流匪,他还要不要出手呢?
杜家的也在纠结犹豫。
就在二人踌躇时,那流匪忽然将楼喻揪入车内,大笑几声:“老子不要什么,老子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狗官!”
其余流匪便驾着马车,从府兵眼皮子底下,将楼喻给劫走了!
蒋勇哀嚎一声:“殿下!”
立刻带人追上去,一时山谷震颤,杀声滔天。
双方人马胶着不休,缠斗一起,在埋伏的谢、杜两家杀手眼中,上演一出鸡蛋碰石头的戏码。
鸡蛋是府兵,石头是流匪。
没一会儿,凶残的流匪们将所有府兵全都擒住。
流匪首领得意猖狂,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兄弟们!咱正好缺粮,不如回去煮了这些狗东西!”
谢家首领和杜家首领,直愣愣地瞅着一群人迅速消失在远处,徒留一谷狼藉。
“首领,咱还上吗?”
“上个屁!”
人都被流匪带走煮了,他们还费什么劲儿。
两方人马悄无声息地离开葫芦谷,分别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