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使躺在担架上欲哭无泪。
他要是不耍威风,他要是直接进城,不就正好避过难民潮了吗?
他怎么就偏偏想不开,非要愚蠢地待在城外等人呢?
若是圣谕未失,他不过是丢了些脸面,醒来后也无人敢提;若是圣谕丢失,他罪过可就大了!
悔不当初啊!
楼喻道:“郭大人,父王病重,本殿还要侍奉床前,先行入府。待印信追回,本殿再出府相迎。”
“也罢。”
庆王府府门重新关上,门外何大舟带人守着张天使几人。
烈阳晒在身上,火辣辣地疼。
一个时辰后,张天使觉得自己上半身可能已经晒脱皮了,两名报信人才姗姗归来。
两人仿佛从水里捞上来般,浑身被汗湿透,也不知寻了多少地方,狼狈不堪。
“找回来了!我们找回来了!”
二人虽狼狈,却双目晶亮。找到了圣谕,就是找到了生的希望。
连何大舟都不免生出几丝同情。
太惨了。
他接过印信,确实乃天子之物,便立刻敲响王府大门。
门房看了好久的戏,满脸笑容地拉开门。
须臾,楼喻急步赶来,勘验印信后,立刻将人迎入府中,于客房安置。
他吩咐杂役:“天使受伤,又经烈日曝晒,速去请大夫!”
又面向报信人:“二位稍作歇息,本殿已着人备了凉茶。”
两人找了一个时辰,又渴又累,凉茶一上,他们毫不客气牛饮一番。
楼喻贴心道:“天使一时半刻醒不过来,不如等明日再说。”
报信人当然没有异议。
楼喻离开之后,立刻有杂役为他们准备了热汤和干净的衣物,待他们梳洗完毕,还有美酒佳肴奉上。
两人吃饱喝足,乐不思蜀,沉沉睡去。
大夫为张天使几人诊治后,给他们开了药方。
张天使几人硬生生被灌下巨苦无比的汤药,还得听着隔壁两个喝着美酒,吃着好菜,不知有多嫉恨!
但他们还得忍着,一夜都没过,怎么能让人忘记他们丢脸的事呢?
翌日一早,张天使醒了。
他好生梳洗一番,用了早饭,便忘了昨日种种,重新找回天使的尊荣。
不多时,两名随从回来,附耳几句。
张天使皱眉:“如此说来,在圣谕出发前,庆王就已发病?”
“天使大人,我等已暗访城中百姓,确实不假。”
张天使啧啧两声:“可真是没福气。”
他起身出门,指着廊下杂役:“你,去叫庆王来。”
装晕就得装到底,就算昨日听到庆王病重的话,他也得当做不知。
杂役领命退下。
须臾,楼喻急步赶至,不及张天使开口,他便道:“父王病重,母妃离不开身,本殿乃庆王世子,前来代父听旨。”
张天使肃容:“庆王当真病重?”
“突发恶疾,已遍请城中名医,却……”楼喻哽咽背过身,以袖拭泪。
张天使假装同情:“世子莫要太过伤心,王爷病重,日后王府还得世子支撑。”
他有心想亲自去看看真假,但转念一想,他若去了还得给庆王磕头,便放弃了。
楼喻回身拱拱手,低叹一声:“张天使请宣读圣谕罢。”
张天使颔首展开圣谕。
谕旨废话连篇,无非就是要藩王入京为贵妃贺寿。
末尾还有补充附件,若有藩王不能入京之情形,可令世子代为入京贺寿。
他念完圣谕,语重心长道:“此次贵妃娘娘过寿,圣上极为重视,世子届时万不可失了礼数。”
楼喻表示受教:“多谢天使提点。”
二人对视半晌,一片静默。
张天使瞪他:这你都不给点孝敬吗?!怎会如此失礼!
楼喻大眼水汪汪:天使您还有事儿吗?没事的话我送您出城回京啊?
张天使暗骂榆木脑袋,正要怒容而走,冯二笔倒是知趣,忙道:“天使大人奔波辛苦,殿下为您备了份薄礼。”
这才像样嘛!
楼喻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哦!对!本殿这就派人去取!”
张天使气顺了些,坐下等待,喝了一口茶,忽然道:“听闻世子殿下将霍家罪奴买了来,可有此事?”
“天使消息灵通,”楼喻目光躲闪道,“确有此事。”
张天使见他如此,顿时生起兴趣,莫非这位世子殿下还有所隐瞒?
他肃容道:“本使启程前,陛下特意嘱咐过,虽霍家贪腐,可其余罪奴年少无辜,念及霍氏曾为国立功,切不可……”
楼喻突然激动起身:“霍家犯下大罪,圣上留他们一命已是仁慈,我实在气不过,就想替皇伯伯教训教训那些贱奴,圣上胸怀广阔,我可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