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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事不好了(246)+番外

她在对面女子踉跄倒地前飞快冲过去将人扶住,眼看着女子胸口涌出的涓涓鲜血,竟一时哑然。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瞬间便恢复了神志。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

阿六提醒过她,阿六拼着最后一口气提醒过她,可她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中了敌人的圈套!

她拼命摇头,看着怀中女子迅速涣散的眼神一刹间泪如泉涌,“对不起,对不起!”

江凭阑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句“对不起”有什么意义,可她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亲手杀了喻妃,她亲手杀了皇甫弋南的母亲,她亲手杀了他一生里最重要的人!

她拼命抹着眼泪,她见过太多枪伤,清楚这一枪有多致命,别说喻妃这样孱弱,便是好端端的健康人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江凭阑在煎熬自责,她怀里的人却很平静,那双明亮的凤眼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却仍旧微微含笑。

这一生如白驹过隙般短暂,又如无穷无尽般漫长。

名动甫京的喻家小女,沉鱼落雁,惊才绝艳,尚未出阁便惹得京城才子争相求之。一朝嫁入帝王家,她诞下整个王朝最令人惊羡的皇子,甚至比先皇后更得圣宠。满朝的人都在议论,皇后之位废旧立新不过迟早的事。

可命运却四年后倏尔拐弯,给了她森凉一刀。

奸人陷害,陛下无情,昔日将门一夕之间毁于兵败。她这才恍惚惊觉,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这个世上,没有视她如珍宝的陛下,只有绝情弃爱的帝王。

此后经年,她不再见得到日光,废宫的矮房就是她的蔽身之所,而她,每一天,每一天都要遭受凌/辱。

可每当她想轻生,自我了结时,却总有人带来一个长得很像弋南的孩子,将她意图一了百了的勇气全盘击溃。

是啊,她的孩子生死未卜,她怎么能放弃?

她的弋南,她的弋南啊。

她忽然咳起来,咳得那样剧烈,以至下意识攥紧了身旁的那只手。她死死攥着江凭阑,眼睛却朝着另一个方向。

这命运多舛的女子,她一生里的最后一眼,朝着一个最明亮的方向。

她的眼底含笑,朝着那个方向轻轻道:“不怪弋南……”

她的手倏尔松开,重重垂落,江凭阑霍然僵住,缓缓将头转往喻妃临死前看过的那个方向。

在那里,皇甫弋南静默立着,他乌黑的大氅沾满细雪,整个人好像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可他的眼睛活着,他的眼睛看着江凭阑。

江凭阑不大清楚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只觉得双腿麻木到不受控制,好似随时都要折断。

那个眼神,实在太熟悉了啊。初遇那日,微生皇城山间茅屋前,她察觉到他的身份时,他也曾这样看过自己。

那个暗含诡谲的眼神里,有杀机一晃而过。

她不会记错,也不会看错。

四下静默,整座王府都像是死了,皇甫弋南的身后,李乘风和李观天也没了嬉笑,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江凭阑。

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弋南缓缓开口,语气听来凉骨透心,“凭阑,你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

她愣了愣,一刹间好似坠入深不见底的冰湖,无边的凉意将她团团包裹,她在其中,无法抽身。

那么冷,那么冷。

凭阑,你有什么想向我解释的吗?

人是她杀的,他也亲眼看见了,她能解释什么?

她沉默了很久,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能说出那句话:“我……无话可说。”

商陆忽然疯了似的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皇甫弋南面前,拽着他的衣角拼命摇头,“殿下!不是的,殿下!不是这样的,殿下!您相信凭阑,您相信凭阑啊……!”

见皇甫弋南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转身跪着爬向江凭阑,“凭阑,你说啊!你为什么不说?是江世迁和南烛陷害你的……凭阑,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啊!你说啊,你跟殿下说啊!”

江凭阑脸色惨白,忽然苦笑一声,有些事,不是说说就行的啊。

这么明显的阴谋,皇甫弋南难道看不出来吗?不,他看得出来。即便江世迁和南烛的配合妙至巅峰,在他踏入前院的一刻刚巧让自己开出了那一枪,皇甫弋南依旧不会上当。

她与他,都太了解对方了。

他知道她没有杀害喻妃的动机,她也清楚他不可能会中了小人的奸计。

可他却还是那样问了,那么,他就有必须那样问的理由。

理由是什么?那个眼神足够让她看明白。

千氏在这一夜撕开了面具,神武帝在这一夜暴露了本性,这就说明,她对他们的价值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