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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美食录(21)

作者: 吃吃汤圆呀 阅读记录

“有意自然是有意,却不知价码如何?又是为着何事要转让?”慈姑轻摇手中的纸团扇,不慌不忙。

果然不可轻视。

疾风心里暗暗思量。这小娘子手里的纸扇用竹篾扎成,看着歪歪扭扭,纸张亦糊得乱七八糟,还能瞧见旁边竹柄上沾着些许干掉的浆糊,做工粗糙,显然没什么钱,或者她“演得”没什么钱。

能叫这样的人成交生意,自然是将价格报低些。

因而疾风便想出了个极低的价格:“食摊里头全部东西打包二十两银子。我爹过世了,我急着回乡哩,是以才转让出去。”他昨日打听过行情,马行街最便宜的食摊都要五十两银子,自己将价格说得这般低,不由得这小娘子不动心。

谁知慈姑拍拍大松肩膀,两人转身便走。

疾风慌了,这要是完不成侯爷交代的任务可如何是好?

情急之下居然悲悲戚戚带了些哭音:“我急着用钱,两位却缘何转身就走?”

慈姑这才回过身来,两手怀臂上下审视他:“适才我才问过一家铺子,要价九十两银子,为何您这里价格如此低廉,可是食铺从前有什么……怪处不成?”

所谓买食铺说白了是买许可。

所谓的食铺,不过分为雨棚、前柜、布蓬布屏而已。买这些物件并不用花费多少。花那许多银钱,实际买的是在官府的报备。

大宋官府有专门的街道司管辖这些摊贩,既不可离官府衙门过近,又不可与民宅过近,更不可随处倾倒菜汤残羹等,否则便会有穿青衫的小哥毫不客气请你去衙门走一趟。要不任何人都能在夜市上摆个摊,岂不是乱了章法?

是以这食铺并不便宜,动辄便要百两银子。

侯爷果然是侯爷。一瞬间疾风的心里涌动起对侯爷的无限钦佩。

小娘子这等刁钻,这等细致,怪不得不能掉以轻心,要严加防备。

他将先前心里那些轻敌收起来,拿出平日里当差的机灵郑重:“说起来,一来我是着急用钱,二呢,实不相瞒,家母逼着我回去成亲。小娘子听分明,我这二十两卖的只是这木柜、布屏风,要买这摊位,可还得另附五十两。而且,我比别家便宜,是因为我要白银交付。”

大宋民间大都用铜钱结算,要像演义话本里那般动辄掏出多少银子却是难得。

民间白银紧缺,便有银票或铜钱结算,一贯算作一两白银。反正寻常百姓买菜买物不过是几十几百文,也不碍事。

这人要白银。市面上能小门小户人家全部家底也就这么多,怪不得他价格比别人出得低些。

慈姑却正好有当铺掌柜赔偿的白银。

兄妹俩互相交换了眼色。

一个走过去,摸一把木柜,嫌弃掉漆。一个则说连连摇头,嫌此地僻静,顾客罕至。

疾风心中大喜,俗话说挑货人才是买货人,这两人挑剔不已,分明是想买下。

于是少不得打起精神,扮做个正经生意人,讨价还价,死咬不放。

最后六十六两白银成交。

少了四两银子,慈姑却要他将锅碗瓢盆尽数都留下才算,

又问他管辖此地的街道司小哥们的忌讳、管辖此处的官府衙门每季的炭敬、冰敬等琐琐碎碎的事体。

小小年纪却懂这其中许多门道,不由得让疾风不警惕,怀疑此人当真是大房静心培养出来的。

实际上他不知道,当年慈姑在乡下钓螺蛳烧地瓜的好日子没有延续太久,康家两老相继病倒,慈姑与大松失了学去脚店帮忙。

这一帮忙便显出了慈姑的天赋。

她似乎生来便于后厨一事颇有见地,脚店里往来客人多是脚力,她便做一个螺蛳烧芋头,芋头厚实顶饿,螺蛳算作荤味,加上浓油赤酱补充流汗损失的盐分,便叫往来客人赞不绝口,吃了又点。眉州的几个恶霸来寻衅,康奶妈垂泪哀求,慈姑却陪着笑捏一把铜角子递过去,又奉上一食盒热气腾腾的红烧蹄髈:“诸位爷叔大哥莫怪,家里掌柜的生病,我和娘亲勉力支撑,等有钱了自然与各位。”,又闲闲儿叮嘱大哥:“大哥,莫忘了今日去县衙里给县丞大叔送食盒。”连打带消,将几个恶霸解决。

这许多察言观色江湖上的门道也都是那时习得,又哪里是刻意呢?

第11章 卤肉面

慈姑一顿连消带打,叫疾风心里多了许多忌惮,却也顺利盘下食铺。

兄妹二人趁着工余擦洗桌凳、置办碗筷,五天后终于开了张。

食摊位于北山子茶坊左近,挨着汴河,兴许是因着刚开张,明明食铺前头人来人往,却无人过来。

虽然慈姑先前提篮去东角楼街巷卖芥辣瓜时说与从前的旧主顾:“我家要搬到马行街夜市上去了。以后还请多多惠顾。”,却也不知道那些旧主顾会不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