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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席恩深 山河盟重(40)

作者: 远游客 阅读记录

吧台空出来大半,胡月茹特意擦着他的身体走到他一边,坐下。她从哪里学来的这种娼家做派,他不无鄙夷地想。他同时感受到自己的冲动,距离他跟澧兰最后一次亲昵已经一个半月,他很想这事。

“一起走吗?”她问。

周翰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酒,灯光在酒杯中晃动,一如他摇摆不定的心思。林氏电报上的措辞字字刺入他心中,她一向都瞧不起他出身,他委曲求全忍了她很久。因为澧兰,他素来不睬生意场上的风月女子,尽管她们似蛛网般粘在身上,他都一一扯掉。他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然他欲求强烈,他懂得洁身自好,自持节操。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值,澧兰的爱不如他的爱来得深沉,她都不懂得维护他。他把酒端起来一饮而尽,他今天憋得很,他确实需要发泄一下,这个妖艳的女人至少比娼妓要干净些,而且不用负责。

“嗯。”他站起身。

她立刻就贴上来,“去你那儿?”

“去你那儿。”周翰闪开她。

他让她走在前面带路,他不愿与她同行,她去挽他手臂,他就甩开。

公寓大门砰地一声关上,廊道里昏暗的灯光照着逼仄、旋转的楼梯,周翰心里一样的旋转、混乱,他手心里沁出汗来,他几乎要逃走。

她关上房门,就攀上来,要亲吻他,周翰推开她的嘴,“我不习惯!”周翰不喜欢她的气息,哪里比得上澧兰的清新,她大概经历的男人多了,混杂着他们的浊气。澧兰,澧兰,……周翰把心一横,关上他的情感闸门。他太愤怒!

没有拥抱、没有接吻,没有任何亲昵......时间很短,他迅速起身,到浴室里冲洗干净,仓促穿上衣服离开。他不愿意再看床上一眼。胡月茹还想攀附上来,他就用力推开,他几乎要打她,如果她还敢继续纠缠。

顾周翰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夜晚清冷,他感到极其的屈辱和不洁,他就这样断送了自己的第一次,他的第一次本该和他心爱的小妻子,本该无比美好,值得铭记终生!他后悔致死,他将如何面对澧兰,他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在他们的相处中,他屡次有非分之举,澧兰即使害羞至极,也不拒绝他,门规、家风她都抛却,只因为深爱他。他怎么对得起她!他心里刺痛。

他无比自责,他故意的,以他的心智,自他们一群人要去酒吧时,他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眼看着它发生却不阻断,他甚至期盼着它的到来。那个女人站在他身后,把手搭在他肩上,他都不翻脸,他真混蛋!林氏是林氏,澧兰是澧兰,自己怎能拎不清,岂能因林氏的羞辱而责怪澧兰!愤怒归愤怒,性是性,他居然把它们搅在一起!周翰开始理解苦修的基督徒们,他们把带有刺的苦修带绑在大腿上,活动时候,倒刺扎在皮肉里带来剧痛,以灭绝人欲。他现在宁可承受最残酷的rou体苦行来挽回他的过失。澧兰,澧兰!她穿着素白的衣裙,回首凝视他,脸上都是鼓舞和爱,周翰的眼泪掉下来。他不知检点,亲手毁了他们之间无暇的爱!

胡月茹与多人有染,周翰顾虑她不干净,惴惴不安。虽然一直没有症状,他仍然去医院抽血、提取分泌物,做全面检查,结果出来后他长舒一口气。他以后还要和澧兰在一起,他若是得了病,祸及他的小女孩儿,他就罪该万死。

周翰盯着信发呆,澧兰说母亲林氏回南浔遇见陈家陪嫁的人,得知她跟周翰一直在一起,就来学校兴师问罪。她被母亲打了一嘴巴,还罚跪到半夜,膝盖都跪肿了,要周翰哥哥给揉揉。周翰心疼得直皱眉。但她什么也没说,她说她和哥哥虽然在一起,可都是自己在沙发上,哥哥在床上。因为哥哥马上要出国,自己舍不得,哥哥白天忙,只有晚上才有机会跟哥哥说话,所以就睡在一个屋里,哥哥对自己什么也没做。澧兰怎么会出卖自己?他在澧兰心里比谁都重要。周翰叹息自己大错已铸成,若是澧兰发电报来该多好!但这种事女孩子怎么好意思发电报。她的信寄到周翰手里已是将近一个月以后。周翰自那晚后就想明白了,即使澧兰自己憋不住告诉林氏他们的秘密,他也不怪澧兰。她才十六岁,还是小女孩儿,不暗男女qing事,未必真信他的解释,对qing事的后果总要畏惧。况且她十五岁半才来月事,月事素来不准,自己又不在身边,她可能担惊受怕。周翰对澧兰心里满是怜惜之意,他的埋怨早就烟消云散。

“周翰!”有人叫他,周翰站在红色砖楼前的广玉兰树下,一树的繁花,硕大的树冠遮住了蓝天,慵懒的阳光穿过密密的枝叶间隙点点碎碎地撒在地上。他想起南浔老宅里的百年老树,那年在树下,有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儿和他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