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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席恩深 山河盟重(185)

作者: 远游客 阅读记录

周末,周翰带着家人回城里的住宅,顺便去昆明采购,他们去百货公司也去黑市。最大的黑市在昆明南屏街和护国路交叉口的高山铺,一个巨大的露天广场。这里是国统区最大的黑市,物品种类丰富,物品种类丰富,枪械、车辆、甚至于飞机零件都能找到。

周翰通常在黑市上买子弹,龙绳武送给周翰一把勃朗宁HP-35大威力自动手qiang和一支M1903春田步qiang,这支步qiang他用起来得心应手,他从前在上海打鸟时用的步qiang就是这款,因为它远距离射击时精准性不错。周翰便把自己原来的那把□□半自动手qiang送给俊杰防身。

中午一家人在饭店里吃午饭,然后去光华街买书。他们在熙攘的街市上行走,感慨在日机骚扰下仍欣欣向荣、充满活力的市井。

战争使古老的昆明产生前所未有的变化,政、商及文化界人士等各路人马涌入昆明,昆明的商业和服务业空前繁荣。商号由战前的2000家猛增至3万余家;银行由8家增至近40家,保险公司也多达15家。以南屏街为中心,包括护国路、金碧路在内的街区里金融机构遍布,形成昆明的“金融一条街”。

各种物品从滇缅公路、滇越铁路源源不断地运来,昆明已是国统区内消费最高的城市。高档商店、舞厅、酒楼林立,到处都是外国人开办的洋行,感觉像是在上海。世界各主要国家都在昆明设有领事馆。

摇摇晃晃、挤得水泄不通的公共汽车在金碧路等主路上行驶,九座四轮马车和黄包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人群中最显眼的就是滇缅公路的卡车司机们,有缅甸人、印度人、欧洲人、美国人和从海外回来支援抗战的侨胞。他们穿着在仰光买的羊皮夹克和在大理买的黄色卡其布裤子,两条裤腿正面上分别有一个巨大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塞满了银行兑票。几乎每一个司机右手的中指上都戴着一个有他们名字的象牙戒指,这是他们的“商标”。

电影院门口总有一些流动的外汇贩子,此时在昆明流通的货币除了新旧滇币、法币、美元和黄金外,还有越南的比索和缅甸印度的卢比、甚至还有墨西哥银币。各种货币比值不断变化使得人们非常头疼。

1940年“南屏大戏院”建成后,周翰一家人常去看电影。起先,戏院放映好莱坞电影时,使用话筒做的现场翻译常常语不达意,在西南联大学生们的一片嘘声中,周翰和澧兰相视而笑。后来戏院的董事刘淑清请吴宓教授任翻译,事先把影片中的对白译成中文,放映时用幻灯将字幕在侧面同步打出,如此也不影响懂英语的人们的观影效果。澧兰感慨吴教授《翠堤春晓》、《魂断蓝桥》的片名翻译得实在好。

自1938年起,大批工厂内迁到昆明,包括兵工厂和飞机制造厂。战时的大后方,国营资本和官僚资本的地位得到空前强化,稍具规模的民营企业都逃不过官僚资本的染指和控制,战前很多叱咤上海的企业家沦为替官商资本打工的“小伙计”。况且官僚资本控制民营企业后,经营层面一团乱麻,管理人员互相倾轧,谋图私利达到令人痛心的程度。顾周翰意兴阑珊,打消投资实业的念头。

战争亦带来机遇,愚人见石,智者见泉。

由于大量人员入滇,昆明租房市场扶摇直上,即便是远郊破败的民宅,租金也相当惊人,房产投机盛行。澧兰跟周翰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衣食住行是民生大计,现在是民族危急存亡关头,使“居者有其屋”,国家才稳定。我们不要发国难财”。周翰微笑点头。

昆明经由滇越铁路和滇缅公路联通越南海防和缅甸仰光两个出海口,大批物资在昆明集散,作为大后方的金融中心之一,昆明的货币、黄金交易空前活跃。周翰在南屏街租下店面、开办钱庄,参与金融投机。昆明的银行业按兴办者来自的地域形成三个帮:本地帮、四川帮和下江帮。下江人是本地人对长江中下游一带外省人的称呼。周翰在上海时就与下江帮的银行家们过从甚密,他资金雄厚,与下江帮们联手大肆参与黄金和外汇投机,一买一卖间,坐获巨利。

收藏古玩是周翰的爱好,瓷器、字画、印章、扇子、碑帖拓片、古籍善本、造像,他无所不收。联大的教授们是与周翰做买卖的一个稳定群体。他出的价格不算高,但在合理的范围内,且以美元支付;他行事温厚,为人谦冲自牧,对卖家以礼相待;货卖识家,联大的教授们都愿意与他做交易。澧兰不解为何有些古物明明价值不高,周翰还要收购。“收藏是福泽子孙的事,有些藏品现在看着不很值钱,未来不好说,好比我在上海租界投资地块。况且很多古玩毁于战火,再经历岁月的销蚀,物以稀为贵,慢慢地不值钱的也会变得值钱。我手里有闲钱,通过收藏帮他们解决窘况,算不算对教育的赞助,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