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67)

“所以你知道这次你们这次有多荒唐了？那些训练有素的军士一旦真正开杀，你以为你是谁？尸骨都不一定找得到！你们这次能活命只算侥幸！还敢大言不惭！”

沈清慎开始挠头：“大哥别骂了，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沉吟一会，他叹道：“五皇子不愧是个人物，连禁宫护卫军都收麾旗下。不过他早有与东宫争储之心，并深谙朝臣之道。自烟郢归来便假称有病，只在府中，收敛锋芒，只怕这小梅山只是冰山一角……看来势要与东宫一争高下，就看东宫有无应对之策。”

“你我不必担忧。”

“我不担忧东宫，我担忧的是五皇子又对东宫没招，依旧拿大哥做柄。上次大哥还能躲到西砚，这回没那么容易了……我就想不明白，五皇子脑袋是被驴踢过了么？明明知道大哥背后是东宫，应该拿刀指着东宫才对，偏偏不肯放过大哥，真是本末倒置！我知道大哥不怕，我就说五皇子蠢而已。东宫虽年纪轻轻，看来也练成千年老狐狸一个，狡猾的得很……”

沈清言听他背议东宫，心不自在，皱一皱眉，还是道：“东宫虽城府深细，但为人正直仁和，修身严己，主张裁减俸禄还于民，故而朝中一半臣下隐有怨怒。可这些人偏皆是狼心狗行之辈，奴颜婢膝之徒！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实在腐朽不堪。这些人皆拥护五皇子，所以一待有十足的把握，东宫便不会再留情，到那时朝政怕是要有一番颠覆。”

“那时候……大哥要小心了。”沈清慎蹲下去用手指随意翻动兰花根部的鹅卵石，闲闲道：“不过，东宫应该也不舍得再让大哥远走……别瞪我别瞪我，嘻嘻。我踏入平安关伊始，至昭京，一路歌舞升平，百姓和乐，可见我大今朝国运昌盛，海晏河清。可西砚乃至漠北、南域等文化不开蒙之地，仍有衣衫褴褛、讨食乞物之民。庙堂的文人们该想着如何能使圣恩遍布我大今朝四海平土之上，不该只在昭京繁华之景沾沾自喜才对。”

沈清言抬眸看他，把沈清慎从新打量了一遍，许久道：“看来，有所长成。”

“切——”他傲娇地仰起头：“既然如此，我去东院了。”话间，他拔腿走出去。

沈清言扭头便皱眉：“不许去！”

沈清慎顿下来，呆若木鸡地看着他，忽然一顿委屈暴喊：“为什么呀？大哥！你跟大嫂怎么搞的？我就好心去看看表弟，怎么就成了我要去害他一样？”

沈清言面色阴沉道：“表弟也贪玩，你两人凑一处准没好事，她一见了你伤都不好好养。不论如何她未愈之前你不能见她！”

沈清慎欲哭无泪：“大哥啊，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小孩子么？好歹我现在二十四了！要不是身在西砚，拿沙场当挡箭牌，按昭京的规矩，我早孩子一堆满院子跑了。我跟大哥扯这些就是要告诉大哥，我不是个毛头小子！别再同我说不能这样不能那样……”

他郁闷地拨弄墙角的兰花。

“呀——”沈清慎目瞪口呆，他明明只是用两个手指捋兰花的茎干而已啊！他明明用尽他平生的轻柔气度了啊！可是这花也太娇嫩了吧！生生地从花柄那就断了，直接拎挂在他粗糙的手掌上，那姿态竟有一丝铁汉柔情的味儿。沈清慎可没心思欣赏这怜爱至美，他顿觉身后有双令人闻之胆寒的眼睛在盯着他，下一秒，桌上的一方砚台被狠狠砸了过来，不留情面。

……

这三两日甚为难熬，没了表弟，沈清慎仿若失了所有兴致。

不知为何，他生出一股强烈怪异的心思。

尤其在他昨晚又梦到一路抱着身子软软的表弟，醒来发现怀里竟是一团棉被时，心头充斥着一股失落的羞耻感——他居然梦到了同是男子的表弟，这就叫朝思暮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不自觉对表弟……！不对，这明明是冒犯，他冒犯了表弟！

他霍然踢开被子！

明日定要去亲自给他赔礼道歉。

既然大门走不了，翻/墙进去总可以了吧。

翻/墙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一点难度都没有，况他又知道黎宜今住在哪里，于是他麻利地避开所有人，跳进院子，直奔黎宜今厢房。

“表弟，我来看你了。真不知道大哥大嫂为什么老是拦着我，连让来关心关心都不行，我偏要来……”沈清慎大步跨进来。

迎面一股细细的甜香，屋子里挂的是天青色帐幔，桌几上放的是女子的荷包挂件，隐约还见到一双绣花鞋。听到里边的人淅淅索索地坐起来，甚是慌张的样子，他倒没在意，径直绕过屏风。

四目相对之时，沈清慎霎时顿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