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65)

黎宜今哪里顾得了回他的话，她左肩受了重伤，使不出力，节节败退。混乱中，又有山匪向她击了一掌，她顿时气血翻涌，痛楚灌脑，四肢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看着她倒地，沈清慎大吼：“表弟！”心头的怒火瞬时被点燃，转首面对山匪时，眸子里盛满了寒意和凌冽，似在看一汪腐败的死水，这是他在战场上面对敌人时的表情。接着一甩袖子，左手负立，右手握牢剑柄，杀意渐渐吞噬而来。

那山匪正要一剑刺去，沈清慎及时扑来以剑挡开，反刺一刀，便无声倒地。可后方密密麻麻涌出许多人，前边又是不息的江流，脚下是面色苍白，双唇微抖，伤重不知的黎宜今。战场上那股久违的急迫感和危险感漫上了心头，多年的沙场直觉告诉他，只要有一分逃生的希望，就决不落入敌人手里。

他瞥了一眼江水，这几日天气晴好，入流水势不凶，还算稳定，沈清慎决定铤而走险。

于是在众贼子眼下，拖着黎宜今毫不犹豫跳下江中。

刚一入水面，便感觉彻骨的冰冷浸透身子的每一处角落，好在他熟识水性，丝毫不畏。只是拖拽的这厮不会凫水，又受伤在身，情况不妙。沈清慎如同抱着大石头游江，沉甸甸地几欲无力。

水浪声忽大忽小，沈清慎靠着自己一双结实强硬的臂膀，托住她的腰肢，奋力向对岸游去。

离了水，沈清慎把头歪向一边不住吐水，稍稍抖落淋淋水珠后，忙去看她，只见她双眼紧闭，意识迷糊，完全听不见，也看不到。

他猛拍她的背部，直到她把水吐干净。

正欲给她检查下，却见她身上落下一块玉佩，那玉有三寸方圆，形似甜瓜，色有红晕，甚是精致。他捡起来，自己收好，预备等她醒来再给她。

天色极为暗墨，好在有月色。

找到个平坦干净点的地方，放平她，伸手就像脱去她的衣服看看她伤势。

这时她的手明显动了动，不一会儿警觉地挡住他。

见她醒了，沈清慎略吁一口气，问道：“你怎么样了？”说完抓住她的双肩扶她坐起来。她疼得连连冷吸气，额上全是汗水，虚脱一般。

沈清慎见状迟疑一会问：“你伤了何处？”

黎宜今没有立即回答，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稍稍平息几分，她才略镇定，有气无力地开口：“左肩。”

沈清慎动作一顿，才意识到刚刚自己抓了她的痛处，心虚道：“多疼？要不要我替你瞧瞧？”

黎宜今用手挡住，疲惫地合上眼，微微摇头：“不用，回去再说。”

一听这话，沈清慎没了耐心：“倔什么倔！”说着就钳着她，要扯开她的衣服。

黎宜今的脸瞬间发烫，黑暗之中，她有难以自持的喘息。

沈清慎浑然不觉，继续向下低头找她衣裳的开口。黎宜今突然伸出两指，按住他的喉结，喊了一句：“停。”

沈清慎顿住：“作甚？”

黎宜今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无比艰难地吸了一口气，道：“我自己来。”

沈清慎终于停下，放开她说道：“能自己来就最好，我不懂看伤，怕伤了你。”

听了这话，黎宜今瞬间不想脱衣了，她放下本护在胸前的右手，望向他。黑暗之中，她瞧不真切他的模样，只能看见一道冷硬的轮廓。

她岔开话题：“你水性不错。”

沈清慎果然被带偏：“小时候学的。什么都会点，看来还是有用的。”

黎宜今咽下喉咙：“拖着我游过这条江——三哥不愧是三哥，咳咳咳咳咳咳。”

沈清慎很是得意：“这算什么？我们在西砚的时候，哪个不是这等蛮力？难不成一路行军一路像个娇滴滴的小姐喊累喊苦不成？嘿嘿，力气这种东西练练就成了。”

她微觉难受又不敢轻易表现出来，只得强撑着道：“我们遭贼人暗算，现在没能回去，表姐在家里肯定担心坏了。”

“是啊。”沈清慎点点头，皱起飞扬的眉毛：“我本来不是什么问题，可是还带着你，大哥肯定要臭骂我一顿……表弟别担心，我们的马就在小梅山下，明早下去寻它。”

黎宜今艰难地嗯一声，又回想了下这次的遭遇：“他们好强，看起来不像是落草为寇，反倒训练过的。”

沈清慎同意：“没错，况且你想是谁引我们到这儿来？周耘佑这厮至今未露脸，看来他不简单，定是知道此处藏着的势力，他跟这处人有牵连也不一定。若是训练有素又藏在这里假装山匪，掩人耳目，哼！那就有得查了……”说着说着，黎宜今靠在了沈清慎的肩上，睡着了，沈清慎扛不住也开始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