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62)

书卿浅笑：“你倒和他聊得来。”

“原是聊不来……”黎宜今按捺不住内心的感受，道：“卿姐你不知，他竟然会弹琴。”

书卿貌若所思地点点头：“算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一会又叹了口气：“有次三叔来和我说要你过去同他住一起，我给吓死。你该懂得点进退，他不知你是女子，自然不顾好歹，便极为随意，没有大防。”

黎宜今摸摸鼻子笑起来。

“你还笑。”书卿面无表情道：“我知你无甚讲究，所以你同他出去玩耍，我也不说你什么。可是你有无想过，你女子身份倘若一朝败露，你会如何？他会如何？”

黎宜今动动嘴：“哦，知道了。”

走了一段路，书卿貌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凝视她：“那只猫怎么样了？”

黎宜今心头一来，眉开眼笑：“哈，相信我，它已经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玩够了就带过来。”

“为何？”

书卿淡淡道：“它是莺萝的猫。”

黎宜今愣住，张张嘴：“那又如何？”

“你快些把那只猫还回去。”

黎宜今扭头：“我不。它把你那里搅得一团乱，没让它主子来认错就不错了。我可是拿了许多小鱼干才把它制服的，还回去？白费我的小鱼干？”

听了她这无赖话，书卿已然不想再说，直直往前走。

吓得黎宜今直想抽自己一巴掌，赶紧追上去：“还回去就还回去，卿姐别生气。”

只是她才追几步，就听前面书卿一声短促的惊叫。她步子一顿，左看右看没甚不妥，顺着地上一看，见一条食指大小，通体淡青色，背上有黑褐色的细状纹的虫子，正在书卿面前缓缓蠕动。

再细瞧，书卿此刻遍体发毛，面白如纸，双目呆愣，嘴唇紧抿。

宜今慌忙过来抓着她后退，并张手挡在她身前，低声安慰道：“卿姐莫怕！”说罢自己踮起脚尖将虫子踢到小路边，再狠狠地踩进泥里，然后摸她的手，发现手背全是细皮疙瘩，赶紧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书卿努力平复，一言不发，一步迈出，又蓦地一顿，还是退回，朝合欢亭另一头绕路。

黎宜今揪着颗心两步追上去，张头一看，却见她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流出两行珠线。黎宜今大惊，抓住她双臂急急问道：“卿姐，卿姐你怎么了？”

她茫茫然转过头，茫茫然地抹去聚集在下巴的泪水，茫茫然地发问：“是啊，我这是怎么了？”

……

这日沈清慎一早就来东院找黎宜今。

话说宜今因昨日书卿无端流泪一事，正在一腔无明未曾发泄。虽然书卿只是简单道是悲春感花伤己罢了，但她思来想去便觉不对，又想起她问到那只猫，串联起来，由不得心生恼怒。抬头一看，见是沈清慎，恨屋及乌，转身就走。

见她看到自己就抽身便离去，沈清慎连忙赶上去，道：“表弟，我们今日不是要去鬼市？”

“三哥自去吧。”

沈清慎闻言一怔随即呵呵笑道：“那多不好玩。”

“不好玩就寻别人去！”

沈清慎歪着头，脸色呆然：“表弟今儿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黎宜今怒眼回首，正要骂回去，谁知沈清慎直接动起手来，拖着就把她给拖出去了。

不过因黎宜今一日心中不自在，任鬼市多好玩，摆出来的东西多琳琅满目应接不暇，都神思懒怠。

直至一个摊前，堆放着各朝各代的匕首，有青铜制，铁制，羊角匕首，梅花匕首等等。

“你不是喜欢这些玩意么？这是清刚，这是扬文，这是龙鳞，喏——”说着她面无表情地举到他眼前。

沈清慎道：“仿得粗制滥造不值一瞧。”

黎宜今顿觉无趣，将那匕首扔下迈开步子即走。

沈清慎忙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说：“表弟，我道你是爽快利落之人，我若有不对，且言说于我，可你今日这般扭捏，到底为何？”

宜今耳内听了这话，心内顿时来气，见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模样，竟把气生生压下，盯他半晌问道：“你大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他是不是一个负心汉！”

“这话说得……他负你了？”

黎宜今脸色没来由一阵白，大怒，突然听见一连串来自肚腹的咕咕声，白色的脸瞬间变成红色，她尴尬地捂住。

沈清慎幸灾乐祸看着她大笑起来，随后拽住她寻马：“带你去个好地方吃饭。”

这地挺偏，算是街尾巷子，有棵很苍老的香樟，树根茎干纠缠盘结在一起，攀在屋檐上，蔚为奇观，像一个满身剑伤的老剑客，坐在这里，却精神矍铄，肆意喝酒。

黎宜今坐下当即就啐骂：“果然，臭男人就是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