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58)

黎宜今瞪了他一眼：“早说嘛，你说你脚疼，那就抱吧，我又没说怎么抱……”话罢，迅速直接放他下来，力度不对，又是一阵大喊大叫……

顾着沈清慎脚疼，两人慢慢走着，却见一条狭小无人的巷道有两个衣衫零碎，遍身肮脏恶臭，似个泥猪一般的乞丐，正抢一个面黄肌瘦同样衣衫褴褛小孩的食物。

小孩呜呜大哭，两个乞丐得意地笑，边说：“孝敬爷是你的荣幸。”

沈清慎看在眼里，怒眼一横，一瘸一拐走到两人背后，拍拍距他最近的胖乞丐的背，待那乞丐转身之时，黎宜今反应过来之际，沈清慎已经一拳挥到他脸上，怒道：“有手有脚，年纪尚可，还是个须眉，却只想着在路边乞讨，竟也欺负童弱，真是有损大丈夫的颜面！”

胖乞丐无故被打，自然一阵火气，瞧来的这俩人穿着只能算小贵之家，且一个清瘦不禁打，一个虽结实看着也是蛮力莽夫还行动不便，皆不足畏惧，故而被瘦乞丐扶起来后，抹抹嘴角猖狂嚷嚷：“小子，你说什么？”

“三哥，三哥！”黎宜今赶紧横在他面前。

沈清慎心里本就有气，如今这会真动了气，举着拳头硬声道：“我说你不是个男人。”

胖乞丐抖抖一身肉，泰山移步般走近：“嘿，你这小子，不认识你大爷我？”

那瘦乞丐却是个识人的，不敢横杠，只能扯住他，着急说道：“哥，别争了，咱走吧，惹不起的。”

胖乞丐甩开他的手，扯嗓子吼道：“你放开我，行有行规，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看看谁是地头蛇！”

这边，沈清慎涨红了脸怒极，几步欲上前教训：“口出狂言，让你也瞧瞧爷的厉害！”

黎宜今一看不好，想都没想直接拦起他的腰，将他半拖半抱起走得远远的：“三哥别冲动……欸？三哥该吃多点饭了。”

那边胖乞丐也被瘦乞丐拼命拽着，还是涨红了脸，使劲嚷嚷：“有种别跑，你也不看看这地方是谁的地盘！跟爷单挑，就你这样，爷三两脚把你踹废。别拦着我……”

“你放开我！”沈清慎醉醺醺晃着身子挣开，黎宜今忙张手挡住他：“沈三哥。”摇摇头，示意别再回去。

沈清慎难得冷静下来，横了她一眼：“你为何拦我？连他都摆不平，我不是平白地在边关多年？那等嫉恶如仇的气性哪里去了？现在见到这等不平之事，如此窝囊！难道你要我手刃敌人的时候也这么仁慈？”

黎宜今听了也不恼，试着解释：“三哥哥……”

沈清慎眉毛皱得老深：“你莫唤这名儿，我听着怪。”

黎宜今“哈哈哈”笑了很久，才止住：“沈三公子说的是，这里比不得别处。身在昭京，时刻谨言慎行，我们一举一动都在他人的眼皮底下。我们方才在小秦楼算是出了名堂，只怕周耘佑还不肯放过我们呢。倘若有心之人以此论事，抓了把柄，有理难辨。莫要充什么荆轲聂政，给沈君惹麻烦。”

沈清慎像是突然听懂了，默了半晌，仍旧忿忿不平：“我就是忍不住，他真是……”

黎宜今道：“这样的事在普天之下是再常见不过了，三哥何以如此气愤？即便帮得了一次，下次还能帮得？再有别的，次次都上去打抱不平？”

沈清慎正色道：“次次都帮又有何难？这种人就更该教训，四肢健全却四肢不勤，要靠着别人的施舍来养，什么事都不做，结果什么事也不会做，庸庸度日，这样的人和废人有什么不同！”想了想周耘佑，又忍不住愤道：“大丈夫要涉身实务，或朝堂为君谋天下，或边关保家卫国民，若是浮华交游，广结朋党，也能不沽名钓誉，轻佻不正——”

“三哥说得对。”黎宜今打了个哈欠。

沈清慎狠狠地盯着她，这态度回得尤其敷衍！看他似又要动怒，黎宜今马上岔开话题：“三哥不喜欢女子？”

“非也。”

黎宜今问：“席上为何对美人投怀送抱如此抵触？”

沈清慎莫名其妙热了脸，连声音放得轻柔都未有察觉：“男女授受不亲，女子……不能乱碰。”

黎宜今好整以暇地抱臂看他：“嗯，我也不喜欢——”

沈清慎用震惊的眼神看着她：“啊？表弟，你不会有龙阳之癖好吧？”

黎宜今调侃似地问：“你讨厌这样的人？”

沈清慎后退一步，谨慎看她：“不，不是。”

黎宜今无聊地摆摆手：“放心好了，我只喜欢我表姐。”

沈清慎似乎没听清：“什么？”

黎宜今敷衍回答：“没什么。”

沈清慎皱眉不信：“到底说的是什么啊？”

黎宜今大吼：“都说了没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