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53)

书卿闻言道：“只因她性子顽劣，极为随意，留个几天，腻了便走，怕唐突了人，就什么都没说，原只院里的人知道。谁知三叔也知道了……”

沈清言翻身就上榻去躺着，半眯着眼睛道：“既是如此，明日就在合欢亭坐坐，我和三弟过去，你带表弟前来。算是消了误会，也当见见。”

书卿正在整理衣衫，听罢侧头道：“是。”

第二日，沈清言揪着沈清慎来到合欢亭，丫鬟已然备好茶水。沈清慎委屈坐在那里没好气地嚷道：“大哥这是做什么！那登徒子实在无耻，我只恨没打废他，竟还要我和他见面！”

沈清言略有不耐：“他是你大嫂表弟。”

沈清慎冷哼：“表弟又如何！男女有别，更该避讳！他怎不懂？”

“你安静点！”

一语唬得沈清慎没再说话，只得猛地灌茶，一杯又一杯，很快茶壶添了第二次茶。

过不久，沈清言便看到妻子引着一位公子说笑走来。那公子穿着绀青色长袍，一根缎带束了墨发，身材不是特别高，却挺拔，眉飞入鬓，清秀俊逸长相比正常男子的尖削多一抹柔和，面白唇红更添一份女子的阴柔——好一个芝兰玉树。

那公子和书卿走近来，书卿虚挽着她的手朝沈清言两人道：“大爷，三叔，这是我的母舅表……表弟。”

黎宜今非常周到地颔首施了一礼：“在下黎宜今，今日见表姐夫真是我幸。”

沈清言淡然温和一笑：“表弟过奖，请坐。”

书卿坐下倒茶，黎宜今衣袍一摆也翩然入座，随意抬眼，对上沈清慎一张又冷又臭的脸，脸颊上的青块隐约还在，不由轻翘起嘴角。

沈清言抿了一口茶抬眼问道：“恕愚兄方才耳拙，表弟叫什么？”

沈清慎端起杯茶，哼道：“大哥没有听清？他说他叫鲤鱼精。”

沈清言重重放下茶杯：“三弟！”

黎宜今不以为然，冲沈清言大方笑道：“山野小人才拿名讳说话，表姐夫不可一般见识。鄙人姓黎，平宜古今，宜今。”

听到她话里带刺，沈清慎就想回嘴，被沈清言一记眼神噎了回去。

闲话一会，听得沈清慎欢喜说道：“大哥我才得了一把绝世短剑。”

沈清言停眼：“哦？”

“看看。”一言未了，沈清慎便已将短剑拿出来，只见首柄纹有龟文，曜似朝日，一看便是当世瑰宝。黎宜今和书卿略有好奇地斜瞄了一眼。

沈清言瞥了书卿一瞬，说道：“你大嫂面前莫露凶器。”

书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沈清慎却只看到黎宜今的反应，边收起短剑，边似有得意道：“吾宝明珠，贼人眼热。”然后若有若无地睨着黎宜今。

黎宜今当即读懂其中意味，不屑地朝书卿说道：“表姐，今日我读了《庄子》，一则文字我觉得着实有趣，给你说说。”

书卿尚未开口，黎宜今已经在讲：“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说完，唇角扬扬翘起。

沈清言抬起了眼，眉头微皱，眼中带有烦躁；书卿见状早捏了一把黎宜今大腿，示意她不得无礼。

沈清慎当然听出了讽刺，怒道：“你什么意思？说人话！”

黎宜今不顾书卿，只不甘示弱道：“这就是人话，听不懂吗？还想打架吗？”

谁知沈清慎不顺势而接，反倒说：“哼！谁想与你这浪荡子打架？你还不配！”

倒是触怒了黎宜今，她沉声：“说谁是浪荡子呢？”

沈清慎悠悠然：“谁应我说谁咯。”

话音刚落，忍耐已久的沈清言一拍石桌，发出泠泠冷色，喝声：“三弟！给我回去！”

沈清慎不服气：“大哥！我——”

“回去！”沈清言一声低喝。

沈清慎胸有恼怒，不情不愿，瞪了黎宜今一眼，还是摔袖走人。沈清言负着手，声音极力平和道：“表弟，请恕舍弟无礼，我会好好管教。夫人——”

书卿起身低头垂眸：“大爷慢走。”

于是沈清言回去教训沈清慎去了。

“宜今！”书卿转身斥她：“你怎么就跟斗鸡似的，这么不成体统！你若还是这般，我就要送你回去！”

黎宜今右手食指擦过嘴唇，别过脸，表现出一脸不屑和得意。

第27章 共语

话说那落影因被黎宜今撞见换衣裳，这两日皆春思恍惚，心不在焉，见了黎宜今忙通红着脸躲开。书卿看在眼里却不好出口，为的是落影虽跟在身边服侍已久，但年轻姑娘，未经人事，既羞涩又腼腆。倘若当主子的直着面说出来，只怕她要变扭羞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