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卿(35)

“言重了。”长官拱手道：“原是如此，我家王爷闻得侯爷爱女知书达礼，握瑜怀瑾，兰心蕙性，当为世之佳人，故欲聘下小姐为妃，与侯爷结秦晋之好。”

陈侯爷一下没反应过来，张嘴好久，胡须抖了抖才惊疑说道：“王爷是否记混？非我诓骗，我家女儿皆已出嫁，怎能为聘？”

那妇人开口笑道：“并未记错。侯爷莫紧张，侯爷确有一小姐现在家中。”

“怎有？”陈侯爷很是恍然，一阵迷糊，清醒后才想起，喃喃道：“莫不是和离之后的书仪？”

妇人颔首道：“正是二小姐。”

“哎呀。”陈侯爷摆摆手苦笑道：“哪还能算小姐？书仪之身哪里配得上王爷之贵？王爷错看了。”

长官礼貌性制止道：“既然是王爷定下的，王爷自然不介意，侯爷休要推脱。”

陈侯爷忽然无话可说，只能道：“即使如此，请容我与小女知会，日后必定回访王爷。”

于是客套几回，那长官一行人打一躬，告辞走了。

书仪正在誊写王羲之的字，竹心进来说：“方才小丫头来报，请小姐到太太内间去，有事找。”

书仪不想会是何事，便已放下毛笔，整理衣装去了黎氏房中。

门口小丫头打起帘子来，她莲步踏入，陈侯爷和黎氏都在里间。原是说着话儿，见书仪进来止住了口。

书仪先是按礼低身，黎氏让坐于椅上，书仪依话而坐。

黎氏一举目见女儿，着水绿长裙，依然晶莹剔透，娇美俏丽，袅袅娉婷，稍有憔悴，却更胜破碎风韵，不禁又一感慨：或许临昭王看上也是有原因的，但闺女近两年清心寡欲，心如止水，以至于她一度产生女儿受了萧筝的影响要剃度出家的念头。

也不是没有提亲，可黎氏私下考虑过皆不合意，因为要么离侯府过远，要么就是做半老头子的填房。况书仪有意无意表露不嫁心思……黎氏也是无法，看着她半晌说道：“仪儿可曾听过临昭王？”

书仪道：“不曾，怎么？”

侯爷心中烦乱复杂：这临昭王可是今上的弟弟，身份地位高不可攀，如今要来聘下书仪，当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只是看书仪的状态，似乎难以成事，更无法应付王府的生活。但若拒绝临昭王，就如同给王爷难堪，如此犯上之事，谁家愿为？况且王爷能看上初嫁过的书仪，说明他不在乎贞守，王爷都如此，区区侯爷之女怎可高傲不受？

侯爷叹一口气，温和说道：“临昭王今日遣人来提亲，意欲娶你为妃。其人如琼林，沉稳英武，不曾听说心性暴戾，与那萧筝不同，且已有世子，很是不错。仪儿你看——”

果然书仪低了头，微微一笑：“不了，女儿无心。”

黎氏听说，脸色哀伤不已，拉起书仪的手说道：“仪儿，终身之事虽说父母定夺，前有失落，实是意料不到，故而，我们还是想顺从你的决定。知你受累其中，定是难以走出此困，可往后想想，一辈子那么长，父母不能陪你长久，你若没有归宿，我们怎能心安？”说着低头抹着眼角。

书仪用绢子替母亲擦脸，还是疲惫摇着头：“婚姻之事如同牢笼，进了就难再出来，女儿不想再遭这份罪。”

陈侯爷声音低沉有威严：“可这与往常不同，他是王爷。”

书仪连话都不愿多说，只道：“请父母谅全，代为向王爷谢恩。”

无法，怎么也说不动，也不能逼迫，也不忍心再逼迫，故而只能次日让书睿上门请罪。

临昭王原也是因疲于应付，才随意择选。那陈二小姐既然无心，而这事也未张扬，无人知情，况且这几日正好为蛮国特遣大王子至京请降之事设礼下诰，监办各色大事忙得不可开交，仍觉不得安顿，也就下了这份意，不再计较。

王爷身影难寻觅，王府又陷入冷清状态。

第18章 长恨

中秋快到了，阖府上下热热闹闹，却有一个地方十分阴凉，那就是画眉院。

倘若不特意提起，下人们都快忘了，那个四夫人卧病在床，已经很久没有去打理她的玫瑰园了。

画眉院里。

“芊儿，我才听着外边嬷嬷说给四爷道喜……道什么喜？”硬生生挤出了几个字，仿佛花光了梦潇所有的力气。

芊儿顿时心头大乱，目光闪躲，失声遮掩道：“没，没什么，夫人听错了……”

梦潇颤颤地撑着身子起来，由芊儿替她披上外衣。她心里很清楚，一定是有什么事，便笑道：“好丫头，你也忽悠我，看我快死了，心都不向着我了吗？”

“夫人，您别这么说，我是您丫头，怎么不向着您呢……”芊儿说完又悔道不该乱接话，感觉就是在咒她一样，不由地想再欲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