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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卿(109)

作者: 正在上幼儿园的小多肉 阅读记录

她吹着风,对月忽而想起张若虚的一句诗:人生代代无穷已。自己一生就该这么过着了吧?虚无,空泛,行尸走肉,然后再过个几十年,又是另一个秦氏,不,应该是陈氏。止此,她就不由幻想自己头发花白,面容冷肃地教训一众不听话的儿孙,或者朝那个看不顺眼的儿媳妇发怒,责怪她与儿子不合?哈哈,怎么这么可笑?孩子都没有,教训谁呢?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迷迷痴痴,信着脚儿绕过来,不知怎么地已到扶川亭。正觉得腿脚酸,便想寻块看得见的石头坐下歇会。这里常日就少人来往,如今灯光掩映,微月半天,更是没了人。

此时听远处角门一阵说话声,书卿吓了一惊,清醒一半,没敢继续坐着——夜深人静怕不是贼人从此窜入?

朦朦月光中,远远看见高矮不一的两个人,应是一男一女,莫不是放肆的丫鬟和小厮趁夜幽会?这般大胆张扬想来也该严肃惩治了!

她高声道:“是谁?”

犹如一块小石子透进静谧的湖面,连连泛起无数浪花,惊跑了成双的鸳鸯——高个那人慌得跑进更深的夜幕里,此处还留一人,抖抖索索。

书卿走近定睛一看,竟是初若!

她跑过来,一把拉住书卿裙角,便双膝跪下,满脸红胀,流下泪来:“夫人……”

“你竟然……”书卿目瞪口呆,眉头高蹙,低声厉喝:“可知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初若扬起已是泪痕的脸道:“初若知道,求夫人不要喊人,放过他,所有责罚我一人承担!”

书卿眯眼肃然:“一人承担?你以为你是谁?你担得起?”

初若声音在减弱:“夫人,初若知错了……”

书卿低声厉喝:“你真是荒唐!都跟大爷有了浈姐,竟如此不知羞耻!大爷要是知道了,你和那贼子死了还不算,怎么有脸去见浈姐!”

初若听着书卿一一数来,瑟瑟不已,提及明浈,更是悲痛:“大夫人,我也是一时糊涂……”

书卿冷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不糊涂!原来你这懦弱实诚的性子是装出来的!骨子里这么水性杨花,不知廉耻,我算看错你了!”

初若磕头如捣蒜,喃喃不停:“夫人,夫人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背着大爷的。我和他自小就认识,都要在一起了,可是我家穷,他也穷,我爹宁愿把我卖了也不让我嫁了他。他也无怨,这么多年来一直帮衬我家里……他是个好人,我不能连累他。夫人,你行行好,放过他。”

书卿冷脸不可捉摸:“他就算是个好人,也不算个男人。现在直接跑了,留你一人应付我,你还为他说话?愚昧!”

她不可控制地啜泣起来,肩膀轻轻颤抖:“是我叫他走的……我,我感激他,不能让他出事……”

书卿喟然摇摇首:“既是知道终究会出事,你还敢如此!不要命了!”

初若又一个深深伏拜:“夫人,我心里苦,不懂得讨大爷欢心,原想着每天战战兢兢守着浈姐过日子,可怜浈姐却……我越发想念他的好……”

书卿思绪仿佛也随着飘起来:“……他有多好?”

初若仰起面庞,泪痕干了,化成一个久见的笑容:“他,他能看着我傻呵呵地笑,不会像大爷一样,成天阴着脸,也不会想着别的人,只会想着我……”

书卿脸色阴沉,蓦地问:“是大爷对你不好吗?”

这么一问,愣是把初若吓得冷汗淋漓,她急忙解释:“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

良久没有说话,书卿轻声道:“你想回到他身边去?”

初若弱声:“不怕夫人责骂,浈姐没了后,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书卿心里更酸楚了:“离开这里?”

真的能离开吗?

初若好似喝了一杯极苦的酒,喝完后仍不敢回味,声音也控制不住地从喉间发出:“是啊,夫人不知道,妾身在这里熬药似的熬着。白日要绷着身子过活,晚上又冷又空,周遭人就像鬼魅一样没有烟火气,妾身实在害怕……”

初若哭着絮絮叨叨啰啰嗦嗦的时候,她有了个生平从未说过甚至想都不敢想的、既虚无空乏又大逆不道的想法,并且她竟有种迫切去实现的叛逆感和报复感。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初若。

初若为之一震,眼前这个不可能是夫人,她真的看错夫人了,往日都错了。

初若彷徨地跪下。

……

大约两个月后,也就是七月初二,四爷沈清翊的生辰到了。

照样请了好友知交,亲眷近朋,在画眉院摆宴,按部就班。宴上多热闹,宾客多有趣,都如一阵风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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