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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粒爱的种子(8)

顾元卓一言不发,但都看得出他没反对。林妈感激地向江雨生望过去,却看他已经转过身,弯腰抱起那个小女孩,往饭厅走去。

敏真同舅舅在饭桌上坐下来,盛好饭,听到外面一声大门关上的声音。江雨生低头笑了笑,搁下筷子,从橱柜里取出一瓶酒。

他同敏真说:“舅舅只喝一点点,别告诉顾叔叔。”

那酒是香槟,金色的液体,倒进杯子里,沿边一圈小气泡。

江雨生说:“看,像不像一串宝石项链?”

敏真看他举起杯子,一口口喝着,完全不像他承诺的那样只喝一点点。

孩子若伤心,大哭一场,或者死死睡一觉,所有不愉快都会烟消云散。可是成人就没有这么轻松。他们的大脑习惯于思考,意念一但生根就极难拔除。流泪为他们所不齿,入睡又不能清洗记忆,惟有借酒才可以消愁了。

江雨生对敏真说:“你顾叔叔,出生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家庭里。那个家非常非常有钱,也非常有背景。他从小就像王子一样长大。呵呵,不像我们俩,像粒糙种子,给风吹到哪里,就在哪里的墙角扎根发芽。”

敏真静静坐着听。

江雨生嘴角一直带着笑:“当初我们俩要一起过日子时,周围没有一个人祝福。即使是伯庸,即使是他,都说:‘雨生,他同你这一走,以后你就要承受他的痛苦,还要担起所有责任。你要想清楚。’”

“伯庸有他的道理。我统共不过一个人,可元卓要放弃的是一个家。那里有他的亲人,有他父亲建立的事业。他那么年轻就从高位上退了下来,陪着我,半隐居。他的理想和抱负,他本来可以瑰丽多彩的人生,都因为我改变了。”

他的脸泛起一层红晕。他说:“我对不起他。”

他的声音渐渐变小,头低了下去,搁在臂弯里,紧握着杯子的手也慢慢松开。

敏真等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江雨生。他没有反应,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怎么办?

保姆早已经下班,家里没有其它人。但是又不能任由江雨生这样睡着。

敏真从卧室里抱来一条薄毯,费了一番力气,给舅舅盖在身上。然后坐在一旁,不知道还该做什么。

江雨生睡得很沉,一动不动,脸上带着谁都看得出来的寥落和疲惫。

敏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做了梦,梦见了母亲。

这大半年来,她是头一遭梦见生母。记忆中的母亲美丽却憔悴,从来没有快乐过。

丈夫原本是知识分子,却破天荒地迷上了赌博,顿时变得比粗鄙下流。家里终日鸡犬不宁,两个女性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他们吵架的时候,敏真会找一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惊恐地从fèng隙里望出去。

那日父亲外出归来,反箱倒柜找东西。看到敏真,一把抓过来:“你妈把钱藏哪里去了?你知道的吧?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快告诉我!”

敏真吓得连连摇头。父亲不耐烦,又一把将女儿甩开。

敏真跌坐在地上,身下正是散落开的照片。相片中敏真还非常小,那时候母亲年轻明媚,父亲朝气蓬勃。一家人和乐融融。

这时母亲赶了回来,又同父亲大吵起来。

敏真趁他们不注意,悄悄从房间里溜了出去。刚刚反手掩上门,忽然听到里面传出怪声音。

她从门fèng往里窥探,眼前忽然一片红。

鲜艳的,带着生命力的红色。四下迸射开来,像开了一朵花。

母亲说:“我受够你了。”

敏真猛地醒了过来。

房间里一片漆黑,她正躺在房间里的小c黄上,身上盖着被子。

黑暗中,她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

她下c黄打开房门。

廊灯亮着,四下一片寂静。敏真走向最里面那扇门。

忽然她站住,因为听没关拢的门里传出异样的声音。

低低的,婉转的,似呻吟又似喘息,还有c黄单摩擦的梭梭声。

忽而又听到近似呢喃的一声“元卓……”。

这下连小小的敏真都察觉出空气里的暧昧,一边脸火辣辣。她急忙缩回手,匆匆跑回房间去。

隔日醒来,保姆已经来上班,正将她换下的衣服拿去清洗。

敏真下楼,看到顾元卓已经坐在餐桌旁,一手报纸一手土司面包。江雨生端着一杯牛奶,走到他身边坐下。两人就着报纸上某条新闻议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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