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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44)

出发之前,我们早已熟知《南极条约》,但是当一位船长很郑重地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南极变得更加神圣。

第二点建议,就是本杰明以船长对船长的姿态告诫我,开帆船去南极真的很难、很危险,请我一定要三思而行。哪怕是对经验再丰富的船长和水手来说,南极都是一个挑战。每隔几年,风浪和暗礁都会将几艘船、一些水手,埋葬在那里。

一路走到这儿,我觉得自己一直有一种混不吝的心态,做好了准备,觉得什么风浪都能扛过去,并没有真正去考虑一件事到底有多难。困难对我来说,都是过去之后,才能感觉得到。本杰明的这番话,算是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让我慎重地看待这件事,甚至还有点儿紧张。当然,南极就在前面,我们不可能退缩,只是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没有灯塔、没有指引信号。我不知道“北京”号会在哪里,碰到些什么:冰山、礁石,或者一些其他的东西。

把世界的尽头抛在身后,世界最南端的灯塔为我们送别,“北京”号义无反顾地奔向那块神秘的白色大陆。夜晚让人恐慌,这是一条极少有人踏足的海域,前方太多未知。每个人都有些紧张,但似乎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200余日航海,只为终点。我们的终点就在前方,“北京”号的下一次停靠,就是我们完成梦想的彼岸。

离开乌斯怀亚,平安地穿过了智利的威廉姆港,然后是合恩角——航海人的珠穆朗玛峰。风来了,雨下了,浪起了,开始为最凶险的一段路程预热。

进入德雷克海峡,风急雨骤,我们算是真正进入了南半球西风带。杀人西风带、魔鬼西风带、狂暴西风带……在我们搜寻资料的时候,关于这个区域,全是这样的形容词。如果非要类比,德雷克海峡就是南半球的白令海,甚至更甚。十几二十米的浪高,上百节的狂风,“北京”号像玩具一样,在大海的手掌里被随意地摇摆,桅杆几乎已偏离90度角。

风卷着冷雨、海浪,飞溅到脸上,穿透衣服,冰凉刺骨。船舷上,已经结上了冰碴。

老布依然一脸混不吝,在跟大海较劲儿似的拉着帆绳;曾乔安静地研究着海图,随舟左右摇摆;球球是个机动兵,哪里需要去哪里。我迎风掌舵,自我感觉颇有些大义凛然。重度晕船的梁红,拒绝进舱休息,坚持要跟我站在一起,度过这最艰难的最后一程。

“以前的晕船根本就不算晕船,”梁红说,“那就跟小感冒似的,简单的不舒服。进西风带了,才算是真的晕船。”此前一直自诩对晕船免疫的我、曾乔、老布、球球,这会儿或多或少都有些晕船的迹象。梁红彻底把自己给吐虚脱了,用她的话说,五脏六腑已经吐空了,喘口气都费劲儿,还犯恶心,绝对的生不如死。球球也被放倒了,蠕动着在甲板上趴着盯着仪器。

让人有些欣慰的是,在这么大的风浪里,天空依然有信天翁在翱翔,陪着我们走这段世间最艰难的路。

劈波斩浪的第四天,风浪逐渐弱了下去,一座冰山出现在视线里。我们劫后余生般,欢呼雀跃。“北京”号成为第一艘穿越德雷克海峡的中国帆船。

“还有28海里到达南极。”

“同志们冲啊,一鼓作气,咱们拿下南极这块阵地。”五星红旗迎风飘扬,南极用一个好天气来迎接我们。

盲航。靠近南极大陆,接近中国长城站所在的乔治王岛,以及进入长城湾,“北京”号已经无法再依赖电子海图了,全靠我们搜集的各种版本的海图来自我计算、定位。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前方海上生明月,背后一轮红日沉沧海,日月同辉。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我无暇欣赏,即将入夜了,前方遍布礁石和浮冰,盲航登陆就更加困难。

南极大陆的海岸线已经在眼前若隐若现,我们要绕过前方这一侧的冰川,进入长城湾。

曾乔计算着每一步的方位,球球报数,老布掌舵,我站在船头盯着海况指挥,梁红开始在舱里不停地用无线电联系长城站:“长城站,长城站,这里是‘北京’号,能抄收吗?”一遍又一遍,梁红忍着晕船的难受,执着地拿着话筒重复着发送信号。

对讲机里一直没有回音,可能是因为南极冰盖的阻挡,无线电的接收距离非常有限。

天已经黑透,望着漆黑的夜空,我犹豫了。前面的海域,我们随时可能触礁。“要不咱们就地扎锚吧,今儿不上了,太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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