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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少年(92)

我一股脑说了出来,杨澄抱着手站着,一脸烦躁:“我就不懂,为什么你们女孩都这么着急地去占领一个人,似乎只要是谈了恋爱,就有权力侵占别人的生活。”

“你‘们’女孩,”我刻意加重了“们”字的读音,“你倒是经验丰富。”

杨澄神色冷峻地板起脸:“我还以为你多少会不一样。算了,我走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很潇洒地转身离开,我立在原地,胸口上下起伏。我想他怎么能就这样走掉,他不应该劝劝我哄哄我吗?我们的问题一点都没解决,我想拉回他,但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这实在不是我想象中恋爱的样子,我们都不美好,反而尖刻地丑陋。

独自走回宿舍的路上,我的手机响了,我仍然不争气地有所期盼,忙不迭地拿出来看。

不是杨澄,是秦川。

“有没有好好等我?我回来了!:):):):):):)”

他发了一连串的笑脸,我却要哭出来。

他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晚了。

第四节

秦川抵京,拎着他带去加拿大的所有行李。

他彻底回来了。

秦川让我给他在B大旁找个旅店开好房间,这次不一样,他没住那个五星级酒店,还特意跟我强调,找个便宜点的。

我在房间里等他来。一面很开心,想到以后又能和他经常在一起,而不用日夜颠倒地用QQ聊天,我就打心里觉得喜悦;一面又很惆怅,总觉得我们错过了什么,内心深处甚至会想,如果他早回来那么两个月,我还会不会有与杨澄的恋爱,是不是一切都将变得不同。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打开门,秦川冲我咧着嘴笑,他风尘仆仆,看得出一路都在赶,连他最在意的发型支起来一丛乱发都没抚平。

“乔乔!”

他伸手去揉我的头,我却微微闪身躲开了。这个细小的动作是我们之间关系的预判,只一瞬间就画开了一条清晰的线,那条线就叫作最好的朋友。

秦川愣了一下,即刻懂了什么。

我们坐下来,以自然亲切的口吻聊这两个礼拜发生的那些事。

秦川说他和陈宝嘉分手了。他赶回温哥华就直奔了医院,他以为陈宝嘉会虚弱地躺在c黄上,但他冲进病房时看见她正举着勺子在吃大桶冰淇淋,用的就是据说割了腕的右手。她不肯拆开纱布,直到秦川按住她,才看到那连两厘米都没有的铅笔道一样的伤口。秦川气急败坏,大喊着马上要回北京,而宝嘉马上跳到了医院窗台上,说只要秦川出这个门,她就立刻跳下去。于是从那天起,彻底开始了陈宝嘉自杀大集锦。

她跳窗八次,最初还只是做样子似的跨出一条腿到窗外,在发现秦川大为紧张之后,就一次比一次坚决。秦川说他好几次大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去把她捞回来。

她开煤气五次,这个只要在旁边看着就很难成功,好在每次她都是在秦川在场的时候,跑去厨房反锁上门,并发短信通知说我要开煤气了。然后秦川就小寡妇哭老公一样地去敲门,直到最终他撞坏了那扇可怜的木制门,这种方式才宣告结束。

她吃药三次,这个她也全是当着秦川的面做的,抓起一瓶子药就往嘴里倒,第一次呛住了全喷了出来,第二次秦川紧张得又拍后背又抠喉咙折腾一溜够,发现吃的是维生素C,于是气得他第三次就没管,结果真去了医院洗胃。洗胃过程令陈宝嘉生不如死,此后就再没吃过药了。

其他七七八八匪夷所思的自杀样式不胜枚举,秦川说快被她折磨得神经衰弱了,好几天夜里做噩梦,梦见陈宝嘉吐着舌头流着血来缠他,吓得他半宿半宿睡不着。我纳闷就这样他们是怎么分的手,秦川一脸我是谁啊的得意样子说:“我也自杀啊!她不是嚷嚷她不活了么,好,那我也一起不活。她要跳窗我就比她跑得还快,有一段时间我们俩拼的就是百米速度,谁先占领窗台谁就离自杀成功近了一步,另外一个只能去救。她要吃药我就抢过来先吃,看谁吃得多呗。她要锁门开煤气,我就在另外一屋割腕,你看,有一回真划深了还流了不少血呢。”

我笑得花枝乱颤,秦川把手举到我面前,我没注意那浅浅的新伤,却瞥见了他手背上那个陈年的烟疤,莫名地,心里抽痛了一下。

秦川没注意我的神情,继续兴高采烈地讲他的逃脱办法:“我是连夜跑出来的,我给她写了一封遗书,让她不要再找我了,就说我会找个安静的地方自生自灭。你笑什么!我写的绝对是标准琼瑶体,今世无缘来生再见的那种感觉你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