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曾少年(87)

“后天我婚礼,你们要一个做伴郎,一个做伴娘呀!”

不知为什么和秦川一起凑成一对让我突然脸红起来,而秦川也难得地不好意思,梗着下巴说:“谁要跟她一起!”

“我还不想跟你一块儿呢!”我马上还嘴。

“你们俩都多大了,怎么还这样呀,见面就掐!走吧,谭辉已经到饭店了,等着咱们呢!”秦茜一手拉秦川,一手拉住我。

晚上和谭辉吃饭,秦川还是一脸的不痛快,都没有好好去敬一杯酒。而谭辉也就由着他,对我们都很周到。我能感觉出他很爱秦茜,那是我第一次深刻感受到那种要共度一生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不是丰沛的表达,而是绝对不能没有你的依恋和只想和你在一起的陪伴。

第二天秦茜带我们去了淮海路的巴黎春天,她给秦川买了一身西装,系领带时秦川一直别扭地挣扎来挣扎去,被秦茜狠狠拍了一巴掌才老实。镜子里的秦川修长笔直,我第一次觉得他帅。秦川见我盯着他看,一下子害了羞,没好气地说:“看什么看呀!”

“看你好像农民企业家啊!”我违心地奚落他。

秦川再也不试了,骂骂咧咧地回到试衣间。而轮到我试裙子的时候,他报复似的没好脸色,连试了几件,他都喊丑,吊带裙他说没身材还来现眼,蓬蓬裙他说穿着像鸵鸟,白色他说显我黑,红色他说显我土,气得我都要哭起来,秦茜干脆把他赶了出去,才终于买到一条合适的淡金色蕾丝裙子。

上海结婚习俗和北京不同,他们晚上摆酒席,而北京要是在晚上摆酒那就算二婚了。谭辉和秦茜都是北京人,也入乡随俗订了晚宴。后来我总觉得如果不是晚上结婚,也许他们就能走到白头。但这也就是经年后的我给那些无法改变的遗憾一种宿命的解释。不能开解,便只能认为那是注定。在那时的我们与他们分明以为,这已经是永远。

婚宴前我陪秦茜化完了最后的新娘妆,那个我一直羡慕,从小便被无数次称赞的女孩在那一天美得倾国倾城。我总有些恍惚,似乎我们一起披着纱巾装成白娘子满街跑的日子就在昨天,而一晃十年时光,今天她就披上了婚纱。

我感慨地拉住秦茜的手,“秦茜姐,你真美,也真棒!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总想着我要能变成你就好了,可我永远做不成你,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有你这种胆量。”

秦茜笑着说:“乔乔,你别变成谁,你就做你自己最好了。我觉得呀,我和我妈最像的一点就是对爱情有一种孤勇。人们常常被一句‘以后怎么办’给吓退了,以后那么长,不是想出来的,是过出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从遇见哪个人开始,一辈子就这样了。”

门铃响了,是迎亲的人到了。

“你一定要幸福。”我眼中含泪。

“你也是!”

秦茜冲我回眸一笑,她轻巧地跳下c黄,不等那些啰啰嗦嗦的规矩,直冲过去打开门,亲自迎进了她的新郎。

秦川跟着谭辉走进来,他看见我,猛地怔住了。我以为他又要嘲讽我,心里马上准备好了100个词反击,而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跟我一起把新郎新娘送了出去。

仪式很简单,谭辉和秦茜互相宣誓,永爱永贞。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我哭了出来。秦川捅捅我,递过来一张纸巾。因为买礼服的事赌气,我和秦川一直都还没说话。我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接过来,擦了擦鼻子,而秦川突然俯下身子,在我身旁轻轻地说:“今天很好看。”

我涨红了脸,半天才说出来:“谢谢。”

余光望过去,秦川竟然也脸红了。

第二十九节

那是上海黑道的一场盛事,很多年后,尽管参加那场婚礼的人们终归命运多舛,但谈起老锦江饭店那上下50桌人,那难得的面子、那浩大的排场、那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大家还是津津乐道。

那天秦川是个称职的伴郎,他替新郎挡了很多酒,有人来敬谭辉,他就抢着喝了。结果半圈酒席下来,谭辉没什么事,他倒先不行了。秦茜cao心他,让我扶他回房间,临走前他死死拉住谭辉说:“对我姐好,她流一滴泪,我就让你流一滴血。”

我几乎是把他扛上去的,我们俩昂贵的礼服,揉搓得皱皱巴巴。一路上他吐了两回,我拍他的后背,他不住哼哼唧唧地喊我的名字:“乔乔,乔乔。”我答:“在呢,在呢。”他回过头冲我笑笑,一咧嘴又憋不住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