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曾少年(116)

“我很有种好不好!”

“哦,有种到我现在还记得你得急性胃炎那次,哭着抱住医生问会不会死。”

“少啰嗦!”我气红了脸,秦川说的是中考我跑步晕倒那次,当时第一个冲过来救我的,就是他。

“你可不要粗心大意啊,我奶奶老说二八月乱穿衣,现在就是容易着凉的时候,你早晚要添衣服。”

“我懂啦,现在还穿绒衣呐!”

“要是封校有了缓儿,立刻回家!”

“我知道!这次一分钟都不拖延!”

“有什么想吃想喝的跟我说,我给你送。”

“送不进来,”我指指门卫,“什么都拦在外头了。”

“靠!这么严?”

“特别严,你想,现在是封校状态,要是万一传进来,不直接变疫区了!”

“那学校里头没有疑似病例什么的了吧?”

“嗯,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没事了。”

“还是要小心,有潜伏期!”

“你都懂潜伏期了。”我咯咯笑起来,总觉得这么细心叮咛的样子和秦川不搭。

“滚!我走了,不跟你聊闲篇儿。”

“你怎么来的?”我突然想起来问。

“坐公交啊。”他轻描淡写地说。

“坐公交!”我惊叫起来,“那多危险啊!最人杂细菌多的地方就是公交你知不知道!我真服了你!瞧你刚才说我说得头头是道,敢情还是什么都不懂!口罩呢?你戴口罩了吗?”

“没啊……那么闷,戴上喘不过气。”

“秦川!”

我怒吼的声音把在传达室睡觉的保安都惊了起来,他疑惑地推开门,看看站在路障线两端的我们,挥挥手说:“干什么的?你学生吧?快回校!在校门口闹什么闹,不怕得非典啊!”

“这就走,这就走,”我跟保安求情,“秦川,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转身跑回宿舍,从抽屉里翻出我爸给我的12层口罩,又跑到校门口。保安还在很警惕地盯着秦川,我喘着粗气:“您帮我把这个递给他吧。”

“不行,校内外不能递东西!”保安果断拒绝。

“哎呀算了,我不要!”秦川不合时宜地说。

“你闭嘴!”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求保安,“求您了,他出门没带口罩……”

“不行!”

“得了得了,你扔出来,我接着。”秦川朝我招手。

“好!你接住了!”

不等保安反应,我就往前跑了几步,把口罩扔了出去。秦川接住口罩,刚要往兜里揣,就被我叫住。

“戴上!”

“上车再说。”

“现在就戴!快!”

“真烦!”秦川不耐烦地戴上,看他裹着12层的白纱布口罩的暴躁样子,我忍不住笑起来。

“走了!你小心!”

“你也是!下车洗手!”

“知道了!啰嗦死了!”秦川咆哮起来。

我站在原地,目送秦川渐渐走远,总算放下了心,他不知道,那是我最后一个12层的口罩了。

第五节

大概是为了让人们对未来始终怀有敬畏之心,不能妄加揣测,每当内心觉得没什么事的时候,宇宙造物的那个谁就会现身让你领略命运的威力。

在我们所有人都觉得校内不会出问题的时候,一个生物工程的男生突然发烧,被紧急隔离送医。本来趋于平静的校园,瞬时人心惶惶,校方对相关人员进行了排查和隔离,有消息说他一直在我们常去的三食堂吃饭,吓得我们宿舍再不敢过去了,连着去小卖部买了好几天的汉堡饼干什么的。

而我则在那个男生被发现后的第三天,体温升高。

第一次,36.8。我惴惴的,千喜和徐林都没发现我的异常,我依旧在需要上交的表格上填了正常的36.5,但晚上却辗转反侧,很久才睡着。

第二次,36.9。不降反升的体温让我开始极度紧张,我不停地摸额头,又到小卖部偷偷买了一个体温计,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反复自测,时高时低,但始终没能回到36.5的标准值。那天我几乎一宿没睡。

第三次,37.1。37度的低烧值伴随着轻微的咳嗽一起来临,我彻底崩溃了。因为时不时地干咳,我不敢在宿舍里,只要有人的地方我都不敢去,非典时期咳嗽的声音就像炸弹,只要响起,周围的人都会惊恐地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