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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夫妻(6)

作者: 千岩玉 阅读记录

那么,这个婢女该如何选择?

文岫叫了几个服侍的婢女进来,问道:“谁跟在我身边伺候得最久?”

“奴婢十三年。”一个婢女挺身而出。

文岫看她似乎年岁最长,想来所言不虚,然后又问:“谁进来最晚?”

一个容貌清秀的婢女仔细行了礼,回话:“奴婢进来才三年。”

文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屏退其他人,只留她在寝宫内。

“你进来才三年?”文岫问话。

“是。”婢女单独被留下,似乎有些紧张,话里有点局促。

“那好,我问你,如果现在有一件危险的事情让你去做,你愿不愿意?”

“为公主办事,奴婢定当万死不辞。”这一句话她说出口前倒是没有半分犹豫。

文岫沉默着点点头,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语气放松了些,问她:“你今年多大?”

“奴婢今年十五了。”

才十五岁,正是及笄之年。

文岫想起自己十五岁及笄那年,别人家的姑娘忙着物色夫婿,她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情,直到后来遇见钟隐。

如果这一世重来不是回到出嫁前一天,而是回到十五岁那年,认识钟隐之前,那该多好。

文岫望着婢女年轻秀美的面容,重重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她出去。

一旦换上她的喜服,坐上她的喜轿,迎接她的只会是刺客的利剑,即便刺客认出她不是公主,但是看着她从喜轿里出来,为防止意外,大概也会处决她。

她现在居然想为了自己的生命而置另一个无辜生命于不顾。

文岫无声地笑了笑,这和钟隐有什么区别?

再想想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钟隐,此刻估计在红烛散发的微弱光亮里,和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欢度良宵,文岫心里那一团火,便怎么也消不下去。

相府里,新房中的红蜡烛还亮着。

新娘子坐在床上,等人来揭盖头,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有人推门而入。

虽然时间长了些,但是文秀公主耐得住,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区区一个时辰而已,有什么等不了的。

只是不知不觉中,又偷偷溜走一个时辰。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连两条腿都麻了,却依旧挺直脊背,坐得极其规矩。

终于,良久之后,有人推门而入,她内心一阵欣喜,却听见丫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夫人,相爷让您早些休息。”

文秀的脾气一向是极好的,甚至可以说毫无脾气,像个软柿子,任何人都可以拿捏。这是她在宫里生活这么多年养出来的习惯。

她听了这话,即使心里有些难受,却还是轻声和气地对丫鬟说:“好,我知道了。”

顺口还问了一句:“相爷在干什么?”

丫鬟有些支支吾吾:“相爷在大堂里……看信。”

看信?

文秀听到这句话,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多久?”

“两、两个时辰。”丫鬟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她们的相爷拿着一封信看了足足两个时辰。

明明是新婚之夜,相爷却始终不入洞房,下人们不敢在明面上讨论,私下里已经议论纷纷,什么说法都有。

文秀不用猜也知道,她刚嫁进来受到此等待遇,下人们肯定会有闲言闲语。但她并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钟隐看的那封信是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封?

文秀自己掀开了红盖头,起身出门。

她迈着极轻的步子走到大堂,大堂里只有钟隐一人,他坐在正中央的木椅上,右手拿着一封信,左手边是一个黄皮信封。

是婢女送来的那封信没错了。

跟了她七年的婢女把信送给她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交给相爷。她看了看上面的内容,淡淡一笑,让婢女把信给钟隐送去。

后来问婢女,他是什么反应,婢女只说相爷一言不发,并无反应。她以为这或多或少让他有些心死,没曾想他却盯着这短短五个字看了整整两个时辰。

甚至,连她头上的红盖头都忘了去揭。

明明钟隐费尽心机布局谋划是为了得到她,明明那人只是她的替身,明明……

文秀沉默地盯着钟隐的侧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忍下。

转身之际,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他一声轻轻的笑,而后是极其温柔的自言自语:“字有进步。”

这一声很轻很轻,像是呢喃,却犹如一声惊雷落在她的心里。

她再次望向他手中的信,眼神似淬了毒。

次日,是个艳阳天。

送亲的队伍宛如长龙,从宫门浩浩荡荡地出发。

文岫坐在颠簸的喜轿中,将厚重的喜服脱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藏在腰间的两把匕首擦了又擦。师傅王铁匠给她打造的那把玄铁双刀落在了相府,没有称手的武器,这两把匕首暂且可以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