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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30)

“殿下喊了‘母后’。”朝烟道。

“……”魏王半垂着眸光,一缕发丝落在他的肩上,眉目中竟有一缕戾意。但只不过是眨眼功夫,这奇怪的戾意便消散了,仿佛是朝烟的幻觉。下一刻,他便恢复了那副嬉笑怒骂、惹人厌烦的模样。

“朝烟,今日本王还没醒,你就急匆匆进来了!”魏王勾起了笑唇,伸手打起床帘,“怎么,是不是想本王了?”

朝烟:……

想你的,不是我,是皇上!

第17章 再计

虽是被人从梦中喊起,但出乎意料的,魏王倒没有露出不高兴的脸色来,反倒是很期望见到朝烟来似的。

朝烟见他如此,松了口气,连忙自屏风上取过熏好的衣物,替魏王更衣,又趁机道:“殿下,皇上请您过宫一叙。”

“嗯?”魏王皱了皱眉,原本尚算平和的面孔,陡然浮出一片不快来,“原是他来叨搅本王的美梦了!怪不得你急匆匆地进来了。”

朝烟见他不快,便没有吱声,低着头手脚利索地为他穿罢了衣物,又叫外头候着的小楼等人鱼贯捧入了面盆毛巾,在桌上摆开了早膳碗碟。

朝烟看着太监们布菜的架势,小声提醒道:“殿下,御前的何公公就在外头候着;要是您再坐下来用早膳,怕是会耽搁皇上那边的回话……”

“就让他等着!那姓何的阉人也早该习惯了。”魏王拭了手,冷哼个不停,显见是对皇上相当不耐,“回回叫本王过去,不是看画,就是赏乐,说尽叙兄弟之谊。他不显耳朵起茧,本王还听得腻歪!”魏王一副烦不胜烦的架势。

魏王的生母元后殷氏去的早,如今的皇上是继后段氏所生。异母兄弟,本就隔了一层,朝烟也一直听闻魏王与皇上自小关系便差,如今更是形如水火似的。但是不知为何,那位皇上似乎待魏王颇有情义,时常将赏赐流水似地往这长信宫里送,丝毫不怕热脸贴冷屁股。

但这样也好,要是魏王对皇上殷勤、显出拉拢兄弟的架势来,兴许反倒令段太后生疑。于是,朝烟也放下心来,安心为魏王传菜递筷。

魏王嘴巴挑剔,所有菜色都只夹一二口便腻歪了,眉目间摆出一副轻浮的嫌弃之姿,如个市井的纨绔公子。朝烟瞧着他那副挑三拣四、金尊玉贵的模样,竟不由想到了方才魏王尚未醒来时的呢喃梦语。

这样玩世不恭的人,原也是会在睡熟之时,呼唤“母后”的么?

“朝烟,你在出什么神?”魏王见她神思恍恍,便“咣”地一下将筷子搁到了碗上,挑眉道,“以后在本王面前,你只能想着本王,不可想着别人,明白了?”

朝烟回了神,应声道:“为奴婢者,自当如此。方才奴婢想着今日阴云,午后怕是有雨,一会儿要叮嘱小楼备伞,是才出了神。”

“你想的倒是周到。”魏王的气似乎散了。

长信宫里这般磨磨蹭蹭着,过了近半个时辰,魏王才姗姗要踏出殿门。何公公竟当真还在那候着不曾走开过,恭恭敬敬的,没有半分懈怠。

“走罢?”魏王带上了欢喜公公,向着早就停在了宫门前的銮舆走去。朝烟与几个小太监低身一福,道:“恭送魏王殿下。”

魏王一走,白日里本就冷清的长信宫,似乎显得越发清寂了。朝烟忙完了库房的事,便回到了耳房中小坐休息。香秀体贴地端了茶上来,见朝烟眉宇间似有心事,便劝道:“烟姑姑,您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朝烟看着香秀圆润的面盘,淡淡道:“我不过是在思虑如何应对萍嬷嬷罢了。我瞧她这人不大稳重,能在长信宫独大这么久,也不过是因这长信宫无人,魏王殿下又不爱管事罢了。倘若能激她一激,再露出什么把柄来,那便最好不过,也省得脏了我自己的手。”

朝烟素来不爱主动惹是生非。但人若是犯她,她便绝不会轻易退却。

二人正在细声说话,外头忽而传来一道清清甜甜的嗓音,原是厨房那头管事的甘蜜姑娘,正拧着一方帕子笑吟吟地在门前说话:“烟姑姑,殿下走得急,有件事没交代给你,让我转告吩咐呢。”

朝烟与香秀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缕疑色。香秀去应了门,甘蜜便道:“殿下说殿中的书架上积了灰,那几个小太监打扫不干净,他还是只信得过你收拾的本事,叫你趁着他去御前的这点子功夫,好好将灰给清理了。”

这话乍一听是传令,可却又令人疑窦丛生。香秀也不傻,当即便道:“若是殿下的命令,如何不是小楼公公来传话?他是欢喜公公的徒弟,怎么也是他更亲近些。”

甘蜜眼珠一横,道:“我哪儿知道?你若是不信,那就放着不管便是!我可是将命令带到了的,到时候殿下问起罪责来,也不是我的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