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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135)

第70章 晨光

殷松柏的到来, 无异于雪中送炭,让没了主心骨的众人悄然定下了神。且他又说,燕晚逢早已料到此事, 这让朝烟颇有些讶异。

但仔细一想,又有什么是燕晚逢不知道的呢?摄政王显然不像是愿束手就擒的人,他会伺机而动, 似乎也并非什么难猜之事。

殷松柏去的急, 领着一队人马,便匆匆向着摄政王离去的方向追去,很快隐没在雪夜之中。这一行人盔甲齐整,不像是匆忙出阵,反倒像是一早就在待命了。那夜色黑漆漆的一团,什么都瞧不见, 没有月色,也没有火光,唯有遥远之处一点零星的灯,可什么也照不亮。

朝烟矗立在寒夜之中, 眺望着殷松柏远去的方向,心中的忧虑仍无法止住。便是平日再冷静的人,此刻也止不住胡思乱想。

摄政王会对燕晚逢做什么?会要他性命么?

“王妃娘娘,先上马车吧。”殷松柏留下的侍从打着伞上来, 口中呵着道道白气,“这儿还危险,不如先回王府去。”

朝烟回过了神, 这才瞧见桥边还停着两辆马车,想来是殷松柏叫人准备的。她吩咐了几个下侍去杜家找将军夫人禀报,这才上了马车。马车内很暖适,但她仍觉得身体冰凉,像是浸泡在长长的寒夜之中,扭了的脚腕又火辣辣的疼,一动就倍感不适。

许久之后,马车到了魏王府门前。今日是主子大喜之日,王府内外张灯结彩,大红的绸缎从匾额上垂挂下来,一溜艳丽的灯笼在屋檐下招摇而开,地上还散落着红纸鞭炮的碎屑。这儿本该热闹无比,可如今却只余下两列守卫,再无旁人,显出一种诡谲的冷清。

朝烟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就看到香秀急匆匆地跑出来了。她清秀的脸蛋冻得扑扑发红,眼眶里头有泪滴子在打转,身上穿着镶绒的杏红色比甲,苏芳色的袖口被她自己扯得皱巴巴的。

“姑姑!”香秀喊习惯了,一时没改口,人哭哭啼啼地凑上来,说,“怎会如此呢?!怎会如此!”

朝烟接住她,猜到是燕晚逢被掳走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若非如此,此时王府上也不会宾客全无,显然是大伙儿都知悉今夜京城有乱,各自回去保命了。

她跨入垂着红绸的府门,侍女们上来迎接她。虽还未礼成,大伙儿却都已改了口,呼她为“王妃娘娘”,这叫她颇有些没反应过来。众人簇着她进了屋内,给她解了披风,又将炭火拨得更旺,好让屋子里暖和一些。

谁都没说话,但谁都满面愁容,在为燕晚逢的下落心忧。

门嘎吱响了,寒风又从外头灌进来,是大夫挎着医箱来了,抱拳说:“听闻王妃娘娘受了小伤,微臣来给娘娘瞧瞧。”

朝烟听着一口一个“娘娘”,心里有些恍惚。她并不想做个主子娘娘,若没了燕晚逢在旁边插科打诨、无理取闹,留她一个人做娘娘,有什么意思呢?可见这些权啊、势啊的,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只想要那个人平平安安地回来。

大夫看了看她的脚,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那扭伤之处已经肿起了好大一片,高高红红的,很是吓人。拿药膏敷上去,也不见得驱散那辣辣的痛楚。

等大夫将她的扭伤处处理好了,便告辞离去。众人劳累哭闹半宿,各自回去睡去,朝烟却还坐在空无宾客的前厅里,身边只陪着香秀与欢喜。

火炉烧得久了,热意已不太旺,叫人脚底冷的发僵。朝烟在香秀的服侍下,将发冠除去了。她的妆容早已变得狼狈不已,但此时也没了心思再去照料那些腮红脂粉,便凌乱着发面,独自坐在门前,望着庭院中一片红绸灯笼出神。

门口有脚步声,是将军安排来的侍卫在彻夜巡逻。不知过了几时,外头传来了通传之响:“将军夫人到了。”

朝烟堪堪起身,看到将军夫人的身影从夜色中来。雪已经停了,但地上积着薄薄的白,将军夫人披着斗篷,小心翼翼地穿过积雪的路,走到了她的身前停下。

朝烟的面色有些发白,凉淡的像是冬雪,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今夜本是她大婚,谁知却突生这样的变故,换做再聪敏的女子恐怕也无法坦然处之。将军夫人叹了口气,道:“将军知道你心底不安,叫我来陪陪你。”

朝烟和她行了礼,说:“谢过夫人。”

夫人与她一道在屋里坐下了,叮嘱外面守着的丫鬟进来,重新给火炉里添了炭,又煮了一杯热茶来。旋即,亲自掏出手帕,擦拭她脸上残余的脂粉。

“我知道你对殿下记挂,可也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夫人说。

朝烟苦涩一笑,道:“叫夫人见笑了,我一贯是个没什么胆气的人。一想到殿下可能遇上事儿,心里便慌乱得紧,还胡思乱想着要是殿下有个万一,我便一道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