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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帝与宫女(119)

“厨上?”文海柔拿手帕拭着嘴角,露出好奇神色来,“天还这样早,你怎么现在就要去厨上?下锅炒菜,难道不是一盏茶的功夫就够了吗?”

闻言,朝烟心底暗暗有些好笑,便解释道:“光是下锅炒个菜,那自然是快,但炒菜之前,还要买菜、择菜、洗菜,有的还要吊汤、裹芡和腌渍,那事儿便要多多了。”

文海柔迟迟地“噢”了一声,小声道:“我母亲不让我近厨灶,我打小便不懂这事儿呢。”

“您是小姐,自然不用了解这些。”朝烟客气地说,“不知您有无忌口和偏好?我叫小厨房给您多做几个对胃口的菜。”

文海柔露出了一个文雅的笑,道:“我别的都不大喜欢,独爱吃辣。不知你们这的厨子手艺如何,会不会辣菜?”

朝烟道:“这怕是不巧,殿下素来有胃心疾,用不了冰的辣的,发物也不可用,所以府上不曾备这些食材。您若要吃,赶明儿让人专程去采买。”

文海柔慢笑道:“我听我娘说,‘治病要靠磨’,人都是磨出来的,越怕什么,便越要去试什么,试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江湖上不是有传闻?侠客百毒不侵,那都是从小尝遍毒药给尝出来的。”

听了这话,朝烟一时失语。

文小姐她,为人倒是极为温雅宽厚,待人也和气,可她大抵是出身太好了,怎么人和仙女似的,一点俗事都不通晓呢?要是当真去“磨”,给魏王吃冰吃辣,那怕是要出大事了。

罢了,罢了……

朝烟叫了香秀来领路,带着文海柔在王府中四处走走瞧瞧,看看景色,自己则到了厨房上,盯着刘大厨子做菜。

天色渐晚,将黄昏时,香秀回来了,说文海柔已回白鹭院去休息了。朝烟在水盆边洗手,问:“你觉得那文小姐如何?”

香秀苦着脸,道:“又漂亮,又高贵,待人亲和,真是个神仙一般的大小姐。但她有一点儿奇怪,她问起我为何只穿粗棉的衣裳,我说我穿不起细缎,她就觉得吃惊,问我怎么不穿凌月纱。姑姑,凌月纱是什么呀?”

朝烟失语片刻,道:“是一种江南织造所出的料子,宫中一年只得十匹,其中,太后娘娘能分得两匹……”

唉,这位文小姐,怕是根本不知道凌月纱何等贵重呢。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了侍从们的呼声:“殿下回来了。”一听这话,朝烟立刻擦干了手,站起身来,想要去迎接燕晚逢。可当她踏出去时,心底忽而又有了一种奇奇怪怪的情绪。

如今这魏王府上,还有一位端庄娴雅、倾国倾城的文海柔小姐在呢,让文小姐去迎接,岂不更合适一些?她哪里比得上人家?

这滋味怪怪的,极不好受,让她眉头都皱紧了。可她又实在想不出这情绪算什么,于是她望向在一旁用清水洗脸的香秀,问:“香秀,我问你件事儿。”

“姑姑怎么啦?”

“我——我一想到那位文小姐,便觉得心里不高兴。可她明明那样好,人也漂亮,性子也温和,没什么值得我讨厌的,与宫里那些仗势欺人的权贵完全不同。这…是为什么呢?”朝烟问。

香秀拿袖子擦了把脸,道:“姑姑,你这是在吃味呢!”

“啊?”朝烟皱眉,斥道,“这又怎么可能!我哪里会吃味?”

“就是吃味呀!”香秀却答得理所当然,“一个女子,瞧见了别的美人儿出现在了自己的心上人身旁,那难受劲,可不就是吃味?”

听了这话,朝烟心头微乱。

这就是吃味?

正在沉思间,进了门的燕晚逢已经来找她了:“朝烟、朝烟!”他一路弯着腰,放轻步子溜了进来,身形鬼鬼祟祟的,一点都没有王爷的模样,几乎像是个隐匿在夜色里的梁上小偷。

“殿下……”朝烟见他神态如此,有些奇怪,“您这是怎么了?仿佛被人追着跑似的!”

燕晚逢见她在此,似乎松了口气。他压低了嗓音,问:“是不是有个姓文的小姐,到我们府上来了?”

“文小姐?是呀。”朝烟说着,撇了撇嘴,“相貌又美,门第又高,性情又好,如此完人,殿下看一眼,保不齐就要心动了。”

燕晚逢却抽了抽嘴角,道:“你懂什么呀!你知不知道,她和我舅母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什么意思?”

“就是啊…那文家的小姐,和将军夫人长得差不多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年纪大些,一个年纪小些。我一瞧见文家那个,就仿佛看到了我舅母本人。你知道我舅母怎样性子么?她拿鸡毛掸子打人的手劲特别厉害!”燕晚逢说着,表情似乎有些痛苦,“快点想个法子把她弄走,要不然,我睡都睡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