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废帝与宫女(10)

真是怪。

朝烟在心里嘀咕一句。她总觉得这位魏王殿下没安好心。

但魏王是主,她是仆,殿下有命,她不得不从。于是,朝烟对小楼公公点了点头,抬脚从虚掩的门扉里跨了进去。

屋内的窗棂四合,一阵寂然黯淡。博山铜炉燃得只剩下香灰,但金梁玉柱间仍萦绕着郁郁的龙涎香气。她用玉勾将珠帘打起,向着殿宇深处去了。未几步,便瞧见一张大床,金缕青丝的床帷低垂着,帷间露出一只手腕来。

那手生的漂亮,一看便是金玉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来的,五指修长,骨节分明。倘若是握着笔与扇,瞧上去定会风雅的很。

朝烟轻轻呼吸一下,上了前,低声道:“殿下,您要起身了么?奴婢来伺候您更衣。”

那榻上并无动静,只是垂落的手指轻轻缩了缩。于是,她便走得更近了些,立在帷勾边又说了一遍:“殿下,您要起身了么?”

话音未落,那只垂落的手腕又动了起来。可这回却不仅仅是收了下手指了,而是抬起了,拽住了她的手腕,向着金缕青丝的床帷间一扯。

玉砖光洁,朝烟站立不稳,立时便跌入了幔帐里。一股子淡淡的沈水香味扑鼻而来,她只觉得身下一软,人便跌入了榻间。

这事儿何等熟悉,昨夜似乎也发生了一回,朝烟不由在心底懊恼起来。

怪不得人人都说魏王殿下荒唐,这果然是荒唐至极!哪有大早上便将宫女往自个儿床上扯的?真是好…好不知羞耻!

她在心底恼着,人一动不动,闷着脸将表情板的死死。

“朝烟,你起那么早,也不嫌困?”她听见有人懒洋洋打个呵欠。抬起眸一看,原来魏王半睁着那双桃花似的眼,正含着懒意瞧她。他松垮披着一身玄色寝袍,长发散落一肩一枕,如墨缎似的漂亮。

“侍奉殿下,乃是奴婢的职责。”朝烟道。

“你也来睡会儿罢?”魏王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又慵慵地小打一个呵欠,道,“本王这床舒服得紧,人躺上去如睡在仙乡里,一准做个闲云野鹤的好梦。你就躺在这儿睡,本王不会对你做别的。”

朝烟听了,眉头轻轻地跳起来。

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鬼才信呢!

她将面孔板得更紧了,道:“殿下,朝烟为奴,不可逾越。倘若殿下要起身,奴婢这就为您更衣洗漱。若是殿下还要休息,那奴婢便先行告退。”

她的话说的刻板无波,让魏王原本惺忪的眼皮慢慢地抬起了,露出微眯的瞳光。“大清早你便这么扫兴了?”他似乎有些无趣,道,“年纪轻轻,怎么偏活的像个老尼姑……”

顿一顿,魏王瞥到她素淡的面孔,还有那未施唇脂的嘴唇,顿时不高兴了:“怎么回事,本王赐给你的口脂呢,你怎么不用?”

第6章 唇脂

“怎么回事,本王赐给你的口脂呢,你怎么不用?”

听到这句话,朝烟知道,是魏王殿下不高兴了。她并不慌乱,而是答道:“殿下,正如奴婢先前所言,宫有宫规。凡四品下宫人者,不可越品而施胭唇之脂。”

魏王听罢,眉间有一股恼火之意。他陡然起了身,拽住朝烟的手,问道:“你将那盒口脂放在哪里了?丢了?”

朝烟道:“殿下所赐,奴婢岂敢弃置?自是压在枕下,悉心对待。”

魏王冷哼一声,说:“你还算是给了本王脸面呢!”罢了,便向着殿外喊道,“小楼,你在外边吧?快滚进来!”

一阵门扇轻响,小楼公公捧着拂尘跌跌撞撞地从门缝里进来,讨好地在帘外跪下,问道:“殿下有何吩咐?小的这就去办。”

魏王依旧握着朝烟的手腕,慢条斯理道:“你拿了钥匙,去你烟姐姐的屋里,翻翻枕下,有无一盒口脂?倘若有,就拿来。若无,也原样回禀给本王。明白了?”

小楼点头哈腰,道:“殿下稍候,小的这就去办。”

朝烟听罢,眉悄然一皱,复又松开。

——魏王这是做什么?是不信她当真还收着那盒口脂,非要叫小楼去查查她说话的真假?

她偷偷瞥一眼身旁的魏王,却只瞥见了他一缕墨鸦似的乌发自肩上披流而下。

未多久,殿宇外传来细碎的轻轻脚步,小楼捧着那盒珍贵的口脂回来了。“殿下,烟姑姑的枕下确实压着一盒口脂呢。”小楼恭敬地将口脂奉了上来,讨好道,“您瞧瞧,是不是这个?”

魏王眯了眯眼,仔细看一阵,道:“是了。”

说罢,他下了床,赤着脚,依旧拽着朝烟的手腕,拉着她到镜前坐下。这面镜子可比朝烟的铜镜要清楚的多,干净地倒映出二人的面庞来。镜中的魏王慢慢一笑,道:“朝烟,本王所赐,你不用也得用。你就坐在这儿,对着镜子,自个儿把口脂抹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