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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春来/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我在古代出教辅(137)

在这一刻,欲望如鞭,如雨般条条鞭打在心上。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书桌。

这书桌上自然什么都没有写,只有满目的圣贤书,仿佛写着“礼义廉耻”四个大字。

他竟然梦到了张氏与张衍,梦里竟欲取而代之他们二人的夫婿、父亲。

俞峻蹙眉捏了捏眉心,企图从将心神从这沼泽般的梦境中拔出。

他几乎凝立在桌前,冷峻深刻的轮廓映照着烛火,眼前却好像有个人影坐着,轻快地拔下来玉钗去挑亮烛火。

于是那归隐田园,和乐温馨的画面如镜片般飞快崩裂。

又只是孤身一人。

俞峻如雕塑般地凝立了半刻。

他能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许是少年时的经历使然,他心中恐怕一直盼望着能成家立业,回到家里不是冷冷的一方素壁,有热饭、热菜、烛火,还有烛影下的人,而非形单影只的一个。

生活虽不富足,但衣饱无忧。

他将爱情神圣化、崇高化、理想化,不纳妾,不赏歌舞,不往来于秦楼楚馆之中,也愿日后若妻子先于他亡故,为其守贞。

夫妻相对,白头偕老,是精神的共振,灵魂的共鸣。

然而这个肖想他人的妻子的梦,似乎暴露出了他的虚伪、矫饰,愈发令其不堪。

俞峻沉默,羞愧地皱起眉,几欲呕吐,半晌才站起身,伸出手将桌上的一个红木匣子拿了过来。

一封封,全是前些日子往来的信笺,怀揣着莫名的心思,被他细细抚平了折痕,收好,像是扣入心房深深处,锁住那细微的悸动。

此刻,他将它们拿出来,付之一炬,连同扼杀的还有那悸动的性|欲。

第二天,回到书院,他几乎一踏入明道斋,目光就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张衍身上。

那个荒谬的梦,他这个学生竟然成了他的儿子。

少年未有所觉,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念着书。

每每看到张衍,他心上总会浮现出一种奇特的感觉,如同冥冥之中的牵引,可这不是他妄图鸠占鹊巢,取而代之的理由。

就在这时,张衍似有所觉地抬起眼,目光相撞的刹那间,两眼里露出了点儿惊诧之意。

旋即弯了弯唇角,眸光异常温暖:“先生。”

如同梦中。

那一刻,俞峻终于不可自抑的,垂眸绰步而去,身影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那僵硬和尴尬。

结果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个不速之客。

陶汝衡诧异地看着他脚步匆匆:“怎么走这么快?”

俞峻浑身一凛,掩饰性地顿了许久才开口:“记起一样要事。”

陶汝衡没有生疑:“你下午没课吧?”

这让俞峻松了口气,也能定了定心神,尽量平静地,一如往常般冷涩沉硬地问:“何出此言。”

陶汝衡笑着从袖子里拿出文书样的东西,“这是张娘子的文书,若你下午没事,烦请你帮忙送过去。”

俞峻几乎下意识地要拒绝。

但很快又改换了主意。

既已下定决心斩断这是是非非,就不该回避,理应直面去做,更何况在这此之后他还要借张幼双行事。

将信递给他后,陶汝衡这才似感慨地叹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拒绝。”

俞峻并未否认。

选定了一个良辰吉日,将东西收拾妥当,张幼双从杏子巷搬了出去。

东西有点儿多,古代又没有什么搬家公司,只能雇上几个短工帮忙。

一大早,张幼双就揣上了钱,七拐八拐,来到了越县附近的“人力市场”。

这些“人力市场”散布在街角巷口,几乎随处可见。

脏、乱、差这三个字足以概括,污水在地面上四溢。

这些等待着出售自己的长、短工们就或蹲着,或站在墙脚壁头,或干脆摘下草帽垫在了屁股底下,直接打了个地摊。

皮肤黝黑,脊背驮伏,穿着补丁叠着补丁的土布对襟褂,露出消瘦的肌体,腰间揣着烟枪,没人的时候就一边吸上一口,一边儿和同伴说着点儿闲话。

有人来交钱,就像拉畜一样被拉走。

灰土,空气中到处是浮动的灰土。

马车载着乡绅老爷们在地上犁过,碾出深深的凹槽,在这飞扬的尘土中,在这些人里,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大褂子,稚气的脸上已显现出了精明与强干。

说实话还是她第一次来到这种人力市场。

作为一个出生高知家庭的,自小生活优渥的幸运儿,张幼双张了张嘴,匆忙避开了视线,一时间竟然不敢去多打量别人的苦难,这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冒犯。

就在这时,一个干瘦得老人,放下了烟枪,步履蹒跚地向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