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已死三百年(95)
华缨笑着端过一盏茶水,不甚在意地道,“或许是罢。”
黎白有些狐疑地看向华缨。
只见华缨不知从何处拿了一只瓷勺,在极简单的青芽色茶杯中搅了搅,舀了一勺浓香四溢的茶水送到黎白唇边,小心翼翼唯恐打湿了一寒的衣襟,温声道,“先喝口茶缓缓。”
黎白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矫情。
索性长臂一捞,从师尊的手里夺过茶盏,一饮而尽。
华缨哑口无言,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而后认命地继续讲故事。
“你看,翊厘多变,仙人殿亦然,世间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呢,仙既如此,何况为妖者,灵鹿瑶姬会因一己之私坑害一寒,岂非也是常理。”
黎白一针见血道,“但其中必定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之事。”
华缨点点头,“是,但故事太多太长,待往后再细细讲于你听。”
黎白猛地抠出那个仿佛扎在他心里的字眼,道,“世间真的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吗?”
华缨勾了勾唇角,“怎么?”
黎白紧紧盯着华缨的眼睛,屏住呼吸道,“师尊,你还爱着一寒神君罢。”
华缨的笑凝固在脸上。
黎白坚持地问道,“你还爱他吗?”
“你穿上了他最爱的白衫,按照他的口味吃甜糕,你的神兵‘黑阎王’也套上了他以前与你玩闹时整出的璎珞、长绶带。还有,你这把扇子,从何而来?”
华缨面色翛然一变,“你看出来了?”
黎白歪了歪头,“傻子才看不出来呢。”
他又眨了眨眼,“我这个样子,这个动作,像不像他?”
华缨喉间一梗,神色复杂地想要去摸摸黎白的眼睛,却被突兀挡下。
黎白道,“师尊今日不回,便就别想再占我的便宜了。凡间有言,有来有往,方为良性循环。师尊既什么都不答,我何必白白让您饱餐一顿。”
华缨松了松衣襟,无奈一笑。
黎白视而不见地偏过头,耳尖发红。
偏那诱人的笑声还在耳边徘徊,游荡,不绝于耳。
黎白恼恨地锤了锤床榻,“别笑了!”
“给你给你,都给你,好罢!”
“你摸!”
“你亲!”
“你抱个够!”
“反正我就是个破布娃娃,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工具人罢了!”
华缨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忍不住呛声道,“不是,徒儿,你误会了,你不是替代品。”
黎白猛地将头偏了回来,狐疑看向华缨。
华缨道,“徒儿,我爱你。世间千奇,我独爱你一人。”
黎白有心再问一句:那一寒神君于您而言,又算什么?
但黎白又一想,算了,若得到不满意的回答,那就不是抓心挠肺,而是千百钉耙碾压而下,伤筋动骨了啊。
黎白有些惆怅且哀怨地瞪着眼前的俊颜,撇撇嘴想。
果然,神颜如斯,武力超群,抢手货。
就算成为他万千池子里的一条鱼,他也不想跳出去。
更何况,偌大池塘,除了他之外,有的只是另外一条死鱼,还是骨头渣都没剩下的死鱼。
唔,日子将就过得去。
华缨亲昵地刮了刮黎白的鼻尖儿,“小泼皮,又在想什么了?”
黎白神往的笑僵在脸上,“不许再叫我小泼皮!”
这压根不是给他的称呼。
华缨叹了叹气,“若我说,你就是小泼皮呢?”
黎白眨眨眼,“嗯?”
华缨敛了敛神色,郑重道,“我本不打算这么早与你分说,但我见不得你自己与自己吃那酸醋。”
黎白心道,完了。
师尊又疯了,瞧这醉话。
黎白麻木地看着华缨,一副您说,请继续,认真算我输的神情。
此情此景。
华缨即将脱口而出的长篇大论瞬间消散无踪,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于是捧了一杯茶递给黎白。
黎白道,“不说啦?”
华缨叹了一口气,“不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为师何必浪费口舌。”
黎白径自在床舒展一番,“尊师可还有指教?”
华缨颇有些莫名,“你在赶我走?”
黎白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错了,不是‘赶’,徒儿岂敢,是‘请’,请师尊尊驾微移,回到您老人家的院子,各自睡各自的窝。我这床榻,今日是断断容不下您这尊大佛啦。”
华缨啧了一声,“若为师今日便不遂你意,非要强抢民男呢。”
黎白谦逊道,“好说,那您今日得到的就会是一只热乎,但是无法其他施为的傀儡活尸,唔,就连基本的交谈也会被我封存,爱抢不抢。”
华缨哈哈笑出声,“罢了罢了,不与你斗嘴,长不大的臭小子。”他说笑着向门外而去,走到一半儿又被他胆大包天的徒儿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