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已死三百年(77)
白团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整日蹲在从御仙府门口,望着那条通往仙人殿的浮云大道。乖巧得让人心慌,甚至也不爱捉弄黑团子了。
黑团子无聊之际用白萝卜砸了他一下,白团子捂了捂被砸到的小脚丫,就像是被摁中了一个机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黑团子慌乱之间将白团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抚,却收效甚微,白团子在他怀里哭了三天三夜。
还没停。
从御索性用了分割术法将白团子的记忆篡改了一部分,以免从御仙府每日都在号丧声中度过。
等到后来,白团子再长大些,从御神君又从凡间拿了两把折扇。
从御问白团子,“你想要哪一把?”
白团子说,“我的名字应该要叫一寒的,华缨给他罢。”
黑团子一听大为不忿,撂下狠话说,“你做梦,谁抢到才是谁的!”冲上前便要拽名曰一寒的折扇。
于是,两把折扇在两只小朋友的互喷中来去数次,又被争抢了数十个回合。
小白团子放话说,“你就不配得到折扇和名字,那白扇子那么好看的两个字,‘华缨’,‘华缨’,彩色冠缨,君子佩于首,游客惊羡之。这么好的寓意,偏被你叹为娘气,好罢,你便就这辈子都别想再用折扇这玩意儿了,一辈子都叫小黑得了。”
黑团子一怒之下,将小白团子手里名曰一寒的折扇一把撕毁,“那你也别想!”
小白团子望着手里碎成几片的烂折扇,扁了扁嘴,眼里瞬间雾蒙蒙一片,委屈不已看向一旁正在看好戏的从御神君。
在看到从御张开怀抱那一刻,“哇”地一声哭着奔了过去。
小黑团子分明看到那白团子别过脸,冲着他龇牙咧嘴,还挤眉弄眼。
肯定又要使坏了,小黑团子心想。
果不其然,白团子哭哭啼啼地对从御神君说,“师尊师尊,我真的是最小的宝宝吗?”
从御点头。
白团子说,“那师兄学习过尊老爱幼的典籍么?”
从御点头。
白团子又说,“那为什么师兄还要欺负我呀,你看我的手都红了,呜呜呜——”
最终,白团子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寒”这个名字,而黑团子无可奈何之下,只能被迫接受“华缨”二字。
从御出门后,一寒对华缨眉飞色舞道,“看罢,我就说你抢不过我的!”
华缨偏过头不看他。
一寒又得寸进尺地挑衅,“我这个人惯来喜欢记仇的呀,经此一役,以后你都别想用风流倜傥的折扇了,你用一次,我撕一次,撕碎了还告诉师尊你欺负我,嘻嘻。”
华缨刚被师尊教训了一顿,此刻又手痒起来,对一寒道,“拔剑罢。”
于是二人又将从御仙府搅了个天翻地覆。
年幼的华缨被从御神君一脚踹了出去,半个晚上都在草地上跪着。
只因为他险些出口一句,“你自己的爹——”跑了,为什么要来和我抢?
下半个晚上,从御拎了华缨的后颈去了以前二人修行的洞府之内,脸色颇为难看。
华缨先发制人道,“师尊,是他胡搅蛮缠,我又不是泥捏出来的,怎么能一忍再忍,忍无止境。”
从御喉间微痒,“我与你说过,别再提‘崇尊’,再有,让着你师弟。”
华缨道,“可是,他先来撩拨我,闹腾我,我总不能任由他欺负罢。你以前说的,一定不能输给那个白团子,要为爹你……为师尊你争口气啊。”
从御忽然之间牵了牵嘴角,却好像多了几分颓丧。
他说,“从今往后,你不必再与他争。他是你的师弟,你需要学着如何去当一个好师兄,好兄长。你要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来疼。明白吗?”
华缨有些不可置信,道,“爹,为何?”
从御闭了闭眼睛,却偏过头,哑声道,“‘崇尊’已死,白团子没有爹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爹’这个称呼,叫我,师尊。”
华缨张了张嘴。
他仿佛看到了岩壁之间闪过一片白影。
他揉了揉眼睛,却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华缨甩了甩头,狐疑道,“‘崇尊’神君灵力那般强,怎么会死?”
从御道,“他堕魔了。”
“妖君率领众妖、众仙到达时,他正在食人的血肉。”
“然后……”
从御深摇摇头,“不提了。”
华缨抿着唇道,“师尊你让白团子先选名字,是因为害怕他重蹈‘崇尊’神君的覆辙,想借用名字提醒他,往后诸事,事事小心,切记稳重?”
从御静静看着华缨。
华缨又道,“那我呢?”
“华缨这个名字是‘崇尊神君’取的,希望白团子冠上,师尊你不忍丢弃,所以宁肯委屈了我。你不愿为我取其他更合我心意的名字,偏要以此名字来作为念想。是这样么,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