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已死三百年(68)
“哎。脊鼓鸣,仙人殿无人可缺席,第七下落入鼓面起,一炷香终,未入仙人殿者,皆入畜生道。”
“第七下,你挥是不挥?”
一寒扬着鼓键子,通红了眼眶看向云鹤。
云鹤嬉笑道,“听闻华缨神君新有一宠,名曰戚云,为其‘淬骨’,灵力尽失,修为分毫不存,可有此事?”
“从御神君非大事不会出山,有仙尊御灵可保其身,脊鼓鸣自是无法判他之过。但华缨神君,啧,修为尽失,便不配为‘万民神’,脊鼓鸣却不至,你说,会堕入哪一行畜生道呢?”
一寒手中的鼓键子松了松。
云鹤眼疾手快,小心翼翼接住,朗声笑道,“这便是了,回去罢。”
一寒挺直了脊背。
不知何时,束发的金丝蟠玉簪遗落了去。
仙人殿外的风扬得过于汹涌,将一寒的长发搅得上天入地,肆意张扬。
偏偏他的脸上,克制又隐忍。
最后归于平静。
他稳稳跨过门槛,不再看身后云鹤一眼。
云鹤耸了耸肩,抬脚往前,只听“咔嚓”一声。
玉碎声响。
一寒往前的步伐顿了顿,终究未回头,而后大步往前。
云鹤眸色一暗。
翛而又付之一笑,紧随而入。
仙人殿喧嚣一片,为脊鼓所扰的众仙纷纷表情不善,但鉴于从御仙府往先威名,并不敢多加置喙。
有仙者疑道,“为何灵鹿瑶姬在此?”
有仙者道,“于东北边境月牙塔而来,为翊厘仙君所抓,许是——”
那仙者瞄了一眼大步而入的一寒神君,越发低了音量,道,“许是灵鹿瑶姬与一寒神君合谋,意图谋害苍生!”
“为何呐?”
“害!监守自盗呀!”
“怎么说?”
“翊厘仙君所言多半属实。一寒神君从幽浮都城夺了真鲲心头血,交与三百年前的好友灵鹿瑶姬,再由灵鹿瑶姬繁衍众多劣妖混魔。一寒神君灵力超群,一剑可破苍天,千万劣妖混魔于他手中不过蝼蚁,他为何这般?”
“自是为了刷功德啊!你想,如今天下太平,各大辖区极少妖魔作乱,尤以一寒神君的辖地最为干净。他少了斩杀妖魔的机会,自是少了增强灵力的机会,他这般心高气傲的仙者,会愿意一直停留在悬崖边?自是会另辟蹊径嘛!”
“可——他为何放出妖魔,令引仙鼓响,令东北边境大乱,残杀万民,如今又敲响脊鼓呢?”
“啧,你当是他想放出妖魔?那真鲲心头血繁衍劣妖之术谁可估量!定是他术法不精,过量繁衍,如今酿成大祸!”
“真是苍天有眼,因果轮回。他这般打破修行规则,是以遭了天谴,如今原形毕露!只可惜那东北边境的子民,因他一己之私,被繁衍过剩的劣妖混魔残忍杀害!”
一寒冷冷看向窃窃私语之处。
议论声骤停。
灵瑶却在此时仿佛活了过来,一双眼紧紧黏在云鹤身上。
云鹤却目不斜视,直直从她眼前走过。
她顺着云鹤的视线。
只见仙人殿又来一人,翊厘仙君,于下界归来。
灵瑶仿佛压抑着什么,静静等待着。
翊厘对上首的弋妳欠了欠身,“仙尊,东北动乱,已然安定。山北大漠,将军三子唯余一子,年纪过小,不宜镇守边关。然山南依旧歌舞昌平,无意于派人前往镇守。”
弋妳道,“逸约仙君转为下一世了?”
翊厘颔首,“正是。”
弋妳点头,道,“世间自有定数,皇帝无为,自有心气儿高的凡族教他做人的道理。朝代更迭,向来如此。只是此番劣妖混魔之乱,于山北乃是无妄之灾,拨些许功德作为补偿,再划几块绿洲罢。”
翊厘应是。
满仙众目光炯炯望着弋妳仙尊。
弋妳知他们在祈盼什么,叹了口气,道,“一寒,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一寒静立于两列仙者之中,闻言扯了扯嘴角,“刚才,听了一耳朵的子虚乌有,险些以为那些个圈还真是我自己画的,煞是有模有样。”
弋妳道,“云鹤言幽浮都城未曾找到元为此人。”
一寒道,“蛇鼠一窝。”
云鹤轻嗤了一声,“一寒神君这话我可不爱听了。要说蛇鼠一窝,行事暗渡陈仓,不是你一寒神君和华缨神君惯会做的事情吗?”
一寒冷声道,“疯狗若斯,胡乱攀咬。”
云鹤道,“仙尊,下仙虽未在幽浮都城找到那名曰元为之人,却发现了歌以的遗骸残留妖君气息。”
弋妳道,“便将遗骸呈上罢。”
云鹤道,“遗骸已碎,稍加挪动便妖息尽散,更遑论妖君残息,不若查看真鲲心头血,其上必定附着些许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