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已死三百年(34)
“讲的什么呢?”
第三人道,“窝晓得,他们喝茶,喝死了。”
“不是不是,辣个男的吃软饭,忒羞,心里还不安逸,提起刀就把女娃娃的爹妈砍咯!”
一二楼人声鼎沸,各种答案传入三楼。
珠帘随着晚来的风轻轻拂动,若芽色的公子坐在八仙桌旁,撑着下巴发愣。
脑上一门官司,上曰:“楼下那些刁民只带了嘴,没带脑子来听戏么”。
此时,一悦耳男音传来。
“此戏,茶师原本君子远庖厨,却愿意为公主洗手作羹汤,备菜时,砧板姜丝蒜蓉高累,公主不识五谷,却不耻下问,‘小戚,此物为何物?’,茶师答‘姜蒜。’,公主又问,‘你放如此之多,不会很姜很蒜吗?’,茶师笑答,‘不会,适量调味。’”
“编戏者意在体现公主不谙世事,茶师细心包容,有梗‘很姜很蒜’,然,导戏不够精彩,只显得公主傻白无知,茶师不解风情,寡淡而无味。”
“恰似‘一饥渴之人站在甘蔗田,捡了一根华而不实的甘蔗,一口下去干巴无汁水,哪怕此甘蔗的外表再引人注目,人也会断然舍弃’,痒痒挠不到刚好之处,差些火候。”
“无特定前因,无后果如何,味同嚼蜡。”
元为探头看去,见是一湖蓝色长衫的公子长身玉立,背对着他,身段风流。
他好似答完了掌柜的话,又转身坐下。
元为的眼睛便黏在那人身上了。
黛眉如画,眼底清澈,丹唇外朗内里含贝,玉面郎君不过如此。
元为朝身旁的小二招招手,与他耳语几句。
片刻后,二楼的掌柜朗声道,“东家有言,闭馆三日,大伙儿先行回家罢!”
湖蓝色长衫的男子“唔”了一声,转身欲走。
掌柜勾腰含笑,谄媚拦了他,道,“公子,公子,东家有请!”
第十八章
掌柜在前引路,歌以在后打量着阁楼。
若论看戏,三楼才是绝佳观景台,更妙的是,此三楼楼道空空,不似一二楼般拥挤繁杂,仿若贵人之地。
转念一想,东家,自是贵人,倒是当得。
掌柜守在门外,只歌以一人进门。
此道九曲十八弯,路过书阁,花瓷赏玩匣,又拐过两旁的牡丹圃,终见了一抹珠帘。
即将掀帘而入,那珠帘却好似有灵般,自动从中分割开来。
若芽色衣衫的公子浅浅笑意,对歌以道,“公子博学,才华横溢,不知可否来我茶楼当个先生?”
三日后。
茶楼重新开业。
乞丐一拥而上,却被门口的小二赶到了一旁的粥棚。
当即大喜过望。
喝了粥便立刻去了街角继续呼呼大睡。
元为与歌以站在三楼的浮雕勾阑内,静静看下,只见蜂拥而来的人大半如同潮水褪去。
真正进入茶楼的,不过寥寥几人。
元为叹道,“果然都只为一口吃食,与我的傀儡戏毫无瓜葛。”
歌以道,“银钱或吃食,终究买不来志同道合的赏戏人,你既不差那些许银钱,粥棚隔绝了皮癞之辈,现下入茶楼的当是对傀儡戏有些许兴趣的。”
元为抚掌大笑,“妙。”
歌以也笑,“看二楼罢。”
首先进入长廊的是一白面书生,后有二三仆从随行。
踏入二楼雅间后,书生撇嘴道,“要不是想看勒怪异手法儿,看看那些小人儿蹦来蹦切,窝才不得同勒些刁民同处一室,真是。”
仆从道,“这东家脑瓜子灵光哩,打发了勒些叫花子,今儿看戏的倒没有像一窝蜂咯,雅静喏雅静。”
有小二前来收取银钱。
“十文哦?”
书生挥手倒爽快,道,“给给给,钱买清净,多值得。”
稍后,小二又端来了一些果盘糕点,比之前几日丰盛不少,那书生犹疑地吃了一小块儿,竟意外发现味道不错。
前边儿的丝绒缓缓拉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戏台子,那戏台子占地十分大,占据了茶楼的四分之一,再往上看,那戏台子搭到了三楼的浮雕勾阑内。
珠帘晃动间,一位翩翩公子坐到了勾阑内椅中,修长的手指轻点几下,戏台内一个比桌大小的金丝楠木匣子便颤动几下,向珠帘后探去。
戏台中央,白亮布散发着莹莹之辉。
一个小人从天而降,身上仿佛系了傀儡丝,蹦跶着贴上白亮布。
而后一个个小人紧随其后,白亮布上搭建了亭台楼阁,曲水流觞,翠色树荫,还有巧笑嫣然的貌美公主,专心致志烹茶的茶师,侍卫,女奴个个栩栩如生。
不到半盏茶时间,戏幕起,各角儿开唱。
首先,是一沉沉之音:麓城避世,有公主瑶姬,万千子民,国风高洁,不可与外人通私,西北有墙,常年兵将驻守,无人可出。公主瑶姬向往高墙之外,恰逢这年,有一公子给了她想要的自由,名曰,子戚,擅茶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