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已死三百年(135)
这么些年过去,华缨早练就了一身皮厚心黑的本事,此番正欲表现,道,“阿寒,我这些年……”
那苍白的唇吐出两个字,“闭嘴。”
华缨极其乖觉地没有反驳,俯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寒用一种想要抹脖子的语气道,“出息了,师兄。”
华缨丝毫不怀疑,一寒想要抹脖子的人选是他,瞧瞧这语气之中隐含的杀意,瞧瞧这咬牙切齿的架势。
华缨硬着头皮道,“好说好说……”
一寒接过华缨的赔罪茶,喝了个干净,这才继续兴师问罪,“真是青出于蓝。我曾以为,天底下再没有比我更无耻的了,没想到……一度为仙界瞻仰的清冷神君,竟还能行这趁人之危之事?”
华缨镇定地将空盏接过,用灵力送到白玉桌,这才道,“不知阿寒所说趁人之危,具体是?”
一寒眉头狠狠跳了跳,拔高了声音道,“你还要我细说?”
华缨毫不怀疑一寒口中的“还要”二字,中间应当消音了“有脸”,否则,阿寒的神情不会这么像是要吃人般。
念及这些年揩油足斤足两,上下已分,华缨轻咳了一声,道,“我有错。我不该将咱们的辈分打乱,你一日是我师弟,终生都应当是我师弟,我怎能脑子一热为占便宜便认了你为徒儿,导致咱们现在的关系不上不下,不尴不尬。”
一寒回之一个“你也知晓”的神情。
华缨继续忏悔,“为以补救,将辈分扳回来,我有一计——咱们早早行了同房之礼,如此,便不会有师兄弟、师徒的争议了,择日不如撞日,佳时一去不复返,不如我们……”
一寒认真道,“不如我们打一架罢。”
华缨为难地看向一寒,“我觉得不妥。”
一寒难得心平气和,“为何?”
华缨语带暗示,“你身下的床,不够结实,那一夜……”
一寒怒道,“闭嘴!”
华缨将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一寒脸上忽然爆起一阵薄红,心道,明明他以前比之华缨还要浪许多,怎的这么些年过去就风水轮流转了呢?他怎会是被调戏的那一方?
他还欲说出什么一较高下之言,却在看到白衣神君的衣衫暗纹后,猛地将已经打好的腹稿咽了回去。
华缨见他久久不言,关切地靠近了些,温声道,“阿寒?”
一寒双手护在脑后,颇有些郁闷地靠着床头。
华缨忍不住又叫道,“阿寒?”
一寒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你叫魂呐?”
华缨松了一口气,“确认一下。”
“嗯?”
“确认一下你还在。”
一寒张了张嘴,忽而想起了华缨与镜中人对视的那十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咬了咬唇,对着华缨伸出双臂。
华缨当即一喜,笑唇翻飞,将一寒抱了个满怀。
黑衣少年在白衣神君的怀里悄声说,“我一直都在,你不要害怕。”
华缨阖着眸子,下巴搁在一寒的头顶,轻轻摩挲着。
许久后,他道,“好。”
清风几许,从窗柩之中探入,携带了一室的温香。两人的发丝不经意间纠缠在一处,好似在描摹两人的生命轨迹,不断穿|插、纠葛,最后打上死结,难以拆分。
华缨褪去鞋袜,主动爬床。
爬到一半儿,一寒掀开薄薄的眼皮,冷静道,“有东西硌着我了。”
华缨将一寒往里推的动作一顿,也颇为镇定道,“它太开心了,难以自持,是以行注目礼罢。”
一寒无语看向华缨,“你若是管不好,我可以帮你。”
华缨不由自主地喉结滚了滚,暗了眸子道,“你想怎么帮?”
一寒面无表情,道,“切了罢。”
华缨:“……”
好狠一仙君。
内寝旖旎顿消,华缨无奈地摇头一笑。
一寒整了整衣襟,翻身下床,边套靴子,边对床上的神君道,“我要去找仙尊,你歇歇罢。”
华缨不乐意极了,“不行。”
一寒回身,皱眉看他。
华缨将手搭在一寒肩上,笑道,“我要与你一起。”
一寒满脸“你还没断奶吗”的神情。
华缨无奈地摊了摊手,面上一片怅然若失,“阿寒,你当知晓,如今的我脆弱至极。一时半刻见不到心爱之人,便心急火燎,烈火焚身,几欲身死。你不让我跟,就是想谋财害命。”
“我害你他娘的……”
华缨纠正道,“我没有娘。”
“你姥姥的……”
华缨继续指正,“我也没有姥姥。”
“你祖宗!”
“你吗?”
一寒悲哀地发现,华缨的脸皮已然铜墙铁壁,百毒不侵。
而如今的他,骂战骂不过,至于打架,更是打不过这个臭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