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已死三百年(110)

灵鹿讶然看他，“果真是今非昔比，你何时变得这般敏锐？华缨当真是□□有方啊。”

黎白道，“歌以化魔——是否是羲裔所为？”

灵鹿道，“是。”

黎白道，“三百年前在山北月牙塔，引我入局之人是你还是羲裔？”

灵鹿道，“是他。”

黎白仿佛抓住了脑中的什么，他眨眨眼道，“你说的妖君羲裔逃出的残魂于三百年前复仇，也是他在让弋妳做出选择？”

灵鹿道，“是。”

黎白冷静分析道，“三百年前，藏在翊厘、元为、云鹤身后之人是羲裔罢。是他借由云鹤之手杀了弋妳最后一个好友从御，杀了崇尊遗下的剑灵一寒，杀了边境那几万凡众，最终将一切污水泼出去，让从御仙府背负骂名。他折腾出了一个复仇大计，将所有厌恶之人都算计在里面，他藏在阴暗中狂肆大笑，看着所有活在光明中的人痛不欲生，就为了他口中变态扭曲的‘复仇’？”

黎白极快地敛了憎恶的神绪，道：“‘大能替身’，所用的当真只是替身？”

灵鹿沉默以对，并不否认。

黎白道，“用的是一仙君为祭，对吗？”

灵鹿抬眸，看向黎白的神色中略有探究。

黎白道，“九百年前，有一仙君名曰羽里，你可还认得？”

灵鹿冷声道，“不知。”

“九百年前，羽里仙君奉仙尊之命引了灵鹿瑶姬前往三头蕲蛇所盘踞的山顶，为护一寒与华缨周全，你可还记得？”

灵鹿不语，目光泠然看向黎白。

黎白抬眸直视灵鹿，“在那之后，羽里仙君与灵鹿瑶姬大婚数月，孕有一子，普天为贺，万物共喜，这一段过往，你可认？”

灵鹿讥诮一声，“不认。”

黎白点头，“你当然不认，因为你压根不是灵鹿瑶姬。”

黎白斩钉截铁，“你是灵鹿瑶姬与羽里仙君之子。翊厘。男女同体，分而化之。一半身躯化身羽里，改名为‘翊厘’，继续为仙尊效力；一半身躯化为灵鹿瑶姬，重新编织灵鹿瑶姬未完成的梦境。”

“令人不解的是，鲲鹏族灭、灵鹿一族残遭屠杀，乃是妖君羲裔发疯所致，你明知你的母亲灵鹿瑶姬为妖君羲裔所杀，为何还会与虎谋皮？”

灵鹿眼里最后一丝侥幸的光也熄灭了，他漠然道，“与你何干。”

黎白懒懒地伸了伸腰，“羽里仙君在灵鹿瑶姬死后曾有一段时日长住凡间，便是在那时候荒唐一夜，有了元为罢。我猜，羽里仙君发现自己背叛了灵鹿瑶姬后定然心灰意冷，唯愿随她而去，于是主动以身为祭，化为‘大能替身’保仙尊周全。他死前定然是让你好好护着你的‘弟弟’元为。可是，你并非圣贤，当有怨恨。是以，你眼看着元为长歪，眼看着他使了错的仙籍，最后痛失所爱。至于你为何要将仙格献祭给他，是因为你觉得终于可以卸下心头的责任，你把最后的献祭当做给父亲羽里仙君的交代，然后，抛却所有翊厘的过往，来到此处专心与羲裔斗智斗勇。”

“至于为何放弃男身，重入女相，这便要说到灵鹿角被夺，奉于仙人殿一事了。在灵鹿瑶姬的幻境里，自当是世间灵鹿齐聚，和美生活。然而平静的生活终究会被打破，是云鹤使了法子夺宝，夺宝之前，你们二者又生出什么样的事端，竟让你的灵鹿角被夺后不计后果与虎谋皮。既入邪道，又生不甘，你想要杀掉羲裔报仇，为何又平白连累以北仙君损毁仙格？”

灵鹿神色遗憾地恢复了人形，虽是一副娇俏之态，口中所言却是男音，“那个小仙君？狂悖无双，虐杀无数无辜妖众，死又何辜。”

他松活了片刻筋骨，走近华缨张开的灵力场，微微俯下身，“我的演技当真如此差劲？”

黎白端坐于灵力场内，笑答，“你字里行间皆是对羲裔的憎恶，无可厚非；但你将弋妳往日艳事以评书一般的姿态侃侃而来，说到后面，还将弋妳与羲裔之间‘有情’的一面展露。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对仙尊弋妳也有恨，至于为何恨，恨从何来，恰巧我对‘大能替身’一事颇有些‘心得’，师尊也与我言说了部分当年事，数个疑点一衔接，自然真相大白。”

黎白幽幽道，“翊厘仙君，你乐意金蝉脱壳报仇便罢，何苦拉了我与师尊下水呢。”

翊厘道，“既是有共同仇敌，华缨灵力汹瀚，何不物尽其用。”

黎白道，“你自知手上不甚干净，华缨恨不得一枪捅杀了你。你还敢如此坦然地偏向虎山行，岂非与你历来的算计本性不符。”

翊厘淡淡道，“想要我第二条命也不难，只要华缨舍得我手上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