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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三餐(10)

作者: 赌墨泼茶 阅读记录

王秀苗低着头,手指紧紧骄住衣摆。

姜淮越过她的肩头,看向她身后的玻璃窗。那里曾经挂着一个七彩的海豚风铃,是姜淮幼时最纯真的梦。后来姜德生欠下巨额赌注,变卖了家里的一切东西,风铃也不例外。

他从心底升起一丝无力感。

他看着王秀苗,说:“你知不知道,那个是我留给姜演读书的钱。”

王秀苗紧抿着嘴唇,点头。

姜淮说:“那你为什么要给姜德生?”

“那些人说,再不还钱,就把你爸的手指砍断……”王秀苗惊恐地抬起头,紧紧抓住姜淮垂在身侧的胳膊,“你爸还得挣钱,他不能没有手指……”

姜淮说:“我走之前,把他欠的债,全部还干净了。”

他问王秀苗:“他又开始赌了,是不是?”

王秀苗咬着嘴唇,迟疑地点点头。

姜淮怒极反笑:“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这句话勾起了王秀苗的伤心事,她用衣袖捂住脸,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姜淮被她哭得没脾气,悄悄叹了口气。

“妈,”他无奈地说,“别哭了。”

王秀苗捂着脸,抽泣声越来越大。

姜淮猜到了答案。他拉过王秀苗皮包骨的手,牵起衣袖,露出胳膊上大片的青紫。

他叹了口气,说:“妈,离婚吧。”

王秀苗呜咽着摇头。

姜淮说:“我帮你辩护,保证他一分钱拿不到。”

“不能离,”王秀苗哽咽着说,“离了婚,别人会怎么想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辈子只能跟着他……”

姜淮想了很多反驳的话语,但是看着王秀苗绝望无助的脸,他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心想,每次的对话都是以这样的形式收尾——他苦口婆心地劝王秀苗离婚,王秀苗告诉他女子应该三从四德。

如同一个莫比乌斯环,离婚是一切事情的起点,也是一切事情的终点。

姜淮安慰好王秀苗,走出小区,身心俱疲。

他拦一辆出租车,坐上去。司机问他:“老板要去哪?”

姜淮说:“你随便转转,我散散心。”

司机察言观色,瞄了一眼后视镜里姜淮的神色,说:“老板要不去云霞山散散心?”

姜淮说:“云霞山?”

司机说:“云霞山在港南区,平时没什么人去,空气很好,适合散步。”

他看了眼后视镜里姜淮的无名指,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山上有个水树庵,求子求姻缘都很灵,本地人都喜欢去。”

姜淮想了想,说:“那就去。”

云霞山上没有公路,司机把车停在山脚下,姜淮下车沿着山路走。

山路蜿蜒盘桓,姜淮走上一级一级的青石台阶,近一点是青润润的水杉,远一点是山和塔,秀影倒映在湖面。

偶然的风景,让人有柳暗花明的感觉。

他走到水树庵门口,回头看来时的路。

山水点缀人物,他来时被群山挡住视线,看不见去路,如今登顶,置身事外,反而得以纵观全局。

他觉得水树庵的位置好,让他莫名心静下来,想通很多事。

门口有个小道士在扫地,走路跌跌撞撞,人还没有扫把高。

他看见姜淮,板起脸,奶声奶气地说:“施主好。”

姜淮蹲下身子,看着他,也说:“道长好。”

他闻见不远处传来一股香味,鲜美醇和,并不腻人。

小道士问他:“施主用膳了吗?”

姜淮被他文绉绉地说法逗笑,学着他的模样说话:“尚未用膳。”

“庵里有斋饭,施主如果不嫌弃,请随小道来。”

姜淮笑,站起身,跟在小道士的身后去吃午饭。

斋堂里不见油腥,供桌上放了两个澄黄的佛手柑,一股清甜的味道。

姜淮落座,不一会,一个道士捧着一个木色托盘放在他面前。

托盘上一共三个木钵,每一个都严严实实盖着木盖。姜淮道谢,揭开第一个盖子。

第一个木钵装着米饭,颜色鲜艳,姜淮认出来,这是五宝饭。他舀一勺喂进嘴里,糯米里包裹着红豆和芸豆。糯米黏而不粘,红豆蒸得烂熟,在嘴里化作绵密的豆沙,芸豆的涩中和红豆的甜,回味清爽醇甘。

他满意地点点头,揭开第二个盖子。

第二个木钵装的素鸡,姜淮夹起一块尝了尝。外皮被热油炸得酥脆,搭配白芝麻碎,越嚼越香。内里绵实筋道,吸满了酱汁,软中有韧,味美醇香。

他又吃了一块,小心翼翼地揭开第三个盖子。

第三个木钵里装的是汤,姜淮不认识。

他用勺子搅了搅,黏稠的乳白色汤汁翻滚,中间夹杂着几丝顺滑的晶莹胶体,底部有一些红色的胡萝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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