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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知道我是谁(37)

我记得日记本里那些恐怖的数字,三次模拟的名次,数学考试的分数。这些都把我那可怜的单薄的自信撕得粉碎。

但是还是得感谢上苍,走过血泪初三之后,我更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

高山流水,钟子期与俞伯牙相遇在古老的山涧中。

我喜欢在电脑上不停地放这支曲子,一遍一遍,无休止的样子。

拍毕业照,女生都穿得像仙女一样风情万种。我在家里找了很久,还是选择像平常一样穿那件蓝色条纹的针织衫和柔软的墨绿色裤子。或者说我的衣服真得很少。一直都是不喜欢逛街的孩子,更不用说去买衣服。

高山流水,高山流水,伯牙和子期终于相遇。

我从背包里找出很久以前买的《八月未央》,Ann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在寿司里放很多芥末,好让自己的眼睛有潮湿的理由。同桌开始抢我的书,我抗议地喊:“别看别看,这是流行美,不是你的艺术美。”

我记得过去他曾经说过他只喜欢艺术美,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想笑。越来越多的人喜欢附庸风雅了,我和我的朋友们却依旧固执地选择在世俗里头真实地生活。

很多人在忙着写同学录,我的面前会有彩色的带香味的纸,几乎是一样的内容。我高兴地填写,因为这说明我没有被别人遗忘。我一直惧怕被别人遗忘。窗外的云杉枝叶繁茂,我在心里不住地喊,真美啊真美啊。

毕业典礼的时候,学校把我们放在大门内的广场上爆晒。很多人拿着刚才的同学录遮着像钢刀一样的阳光,拼命地鼓掌:“放学放学。”有人哀叹着:“老天爷下雨吧!”我的胳膊上已经被晒得红肿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对这里都没有留恋?

高山流水,高山流水,子期离开伯牙。

隔了半年,若水的声音还是温和沉静。她说,你们考完了,一定很开心吧?我们还有八天呢。我说还可以。其实我想说的是,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地挂念着自己的分数,我的数学和化学都没有考好。挂电话的时候,妈妈说你应该祝人家考试顺利。我不说话,走开。

妈妈,我早就不相信什么祝福了。假的,都是假的。

期待一场完美的演出(3)

醇厚的绿色在剧烈地滚动,就像无数的新生与死亡。晚上我梦见古城西安,有个女孩穿着红格子的长裙俏皮地坐在一块碑石上,身后隐约可见大雁塔。我走过去,她跳下来拥抱我。我说若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原来网络上的友情也是可以这样真切美好的。她说姐姐你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切美好的。

睁开眼睛时,碰触到的却是满屋子的阳光和夏天独有的厚重的空气。

高山流水,伯牙为子期砸琴。

有些人来了又走了有些话说过却忘了有些事做过就算了曾几何时你还会在老地方唱那首淡然的歌昨天今天明天雪漫姐姐说:“女孩如花,茉莉也好,蔷薇也罢,各自优雅或芬芳。”当我打开《不必知道我是谁》时,最先跃入脑海的就是这句话。我不禁想,那我是什么呢?不是茉莉,也不是蔷薇。我只能做非洲菊,有夸张的形状和颜色,却没有香味。没有香味的花朵,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乃伊。

但是我的心里也有柔软的一面,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鸭子被人摔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很难受。小鸭子刚来我家的时候,头上还有一大块毛没有了,走路一瘸一拐。几个月过去后,毛终于长齐了,走路也开始变得像普通鸭子一样正常。它一声一声清脆的叫唤是当时的我最大的满足。我想等它长大以后就把它送到乡下去,和别的鸭子一起生活,或许它将来还会做爸爸。可是我还没有等到那一天,就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别人高高地抛起,又重重地摔在水泥地上。小鸭子死前的眼睛睁得很大,肚子一起一伏。我看到它的眼角,有泪。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生命是这样的脆弱,由不得我们去把玩。

非典的来临让整个国家都陷入恐慌。我问同桌:“你怕吗?”他说:“心里堵得慌。”然后他说:“你怎么还是这样嬉皮笑脸的?”我说那是因为我相信人有灵魂。

我相信人有灵魂。我执著地认为在每个夜晚,空气里都会有一大群一大群小小的精灵,它们在花丛间跳舞,在空中飞翔,在云端轻轻唱歌。它们是死去生命的延伸。只要灵魂能够存在,永远就不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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