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年(60)+番外
众人都不敢说话,只能眼睁睁看陈少亲自背着这位初恋郝先生走下舷梯。
陈景明一步步,走得很慢。到了蓝天下,还不忘托住郝春的屁股往上提了提,低声温柔道:“阿春,你会好的。我们的爱情……也会好的。”
*
郝春是在一间陌生的卧室醒来的。卧室内陈设很简洁,家具都是他看不出牌子的高级货。他扭过头,见落地窗帘子低垂,有微风撩起帘子一角,帘子后头依稀能看见站着个年轻男人。
“……谁?”
郝春下意识又要去摸枕头下的长刀,后来才想起来,这是陌生地方。他顿时脊背微弓,整个人紧张起来。“这他妈是哪里?”
“你醒了?”
帘子后头的男人走过来,居然只松松套了件睡袍,行走间风光大泄。那件睡袍是银色的,边缘有手工刺绣,挺高级货。
郝春视角顺着睡袍衣角抬上去,就见到男人喉结微滚。
“阿春,是我。”
郝春诧异地皱起眉头。他已经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料峭长眉,高鼻梁,两片一本正经却又格外闷骚的薄唇。嗯,挺像陈景明。
但不可能!这世上只有一个陈景明。
“滚!”郝春把枕头掷向男人。“你丫到底打哪儿冒出来的?”
“从你身上啊!”男人轻薄地笑,薄唇吐出来的话极度羞耻。“阿春,你又忘了,我们刚打过复合炮。”
“老子从来不约。”郝春不屑地冷笑,挑眉,笑的甚至有点残酷。“你丫打哪来的滚哪儿去!哦老子没钱,你不滚,也讹不到什么东西。”
“我有钱。”男人说话时已经走近到床前,双手撑着床栏,俯身,呼吸声喷洒在郝春周围,散发出淡淡的海水气息。“你可以讹我,多少钱都可以。”
郝春眉头皱的要打结。“老子没兴趣。”
“阿春……”
郝春突然间恼怒,坐起身,作势就要下床跑路。“你不滚,我滚。”
“阿春,”男人用长臂拦在他身体两侧,轻声笑了。“这里是A国,你跑不掉的。”
A国,陈景明也在A国。
郝春沉默了几秒,忽然热切。“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一米八五,短头发,爱穿白衬衫和大号的T恤。他叫陈景明。你见过他没?”
男人依然勾唇轻笑,俯身,凑的更近了。“有。”
郝春一脸震惊地望着他。足足有十秒,然后呼吸声转为急促,胸腔内赫赫地发出破风箱的声响。“你……你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
男人笑的愈发神秘莫测。“嗯,我真的见过。所以,你要我带你去见他吗?”
郝春鼻翼大张,一瞬间那双丹凤眼变得异常明亮,就像是濒死的人突然间看见了救命稻草。可惜这种明亮也不过只燃烧了几秒,随后他就垂下头,声音闷闷的。“不。”
“那,你想怎样呢?”男人继续循循善诱。“我给你说说,他在A国过得怎样,好不好?”
末尾加句“好不好”,也是典型的陈景明式语气。从前陈景明每次央求他,也都是这样轻言细语,末尾要加个软软的“好不好”,简直就像是个魔咒。郝春从来也拒绝不了陈景明这句魔咒。
于是郝春再次抬起眼,认认真真地打量眼前这个俯身凑近的男人。“你……说说看?”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地笑了,薄唇微勾,双臂撑在他身侧,话语里带着更强烈的诱哄。“你要找的陈景明他啊,在A国过得并不好。听说,他前几年病了,病的还挺重,就快要死了。你想不想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郝春狐疑地瞪着男人,脊背弓起,身子往后缩了缩。“他,病了?”
“嗯。”
时间嘀嗒嘀嗒,房间内大概是有钟表,又或许钟表只是郝春脑袋里的幻听之一。郝春分不清他到底在等待什么,又在犹豫什么,在这冰冷而又枯燥的嘀嗒声里,他不说话,那个奇怪的男人也不说话。
男人似乎极具耐心,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开口问。
这种耐心,陈景明也有。
郝春终于败下阵来,在无数次听见那种嘀嗒嘀嗒声后,舔. 了. 舔. 唇皮,轻声地问了句。“他……我是说陈景明,他什么时候生病的?”
“啊,很早。”男人慢悠悠地答他。“我听他的主治医师说,大概这病在十年前就有了。”
郝春又沉默了很久,开口时声音轻飘飘的,就像一阵阵浮在空气中的烟雾。“……什么病?”
“抑郁症。”
这次男人答的异常简略。
郝春皱眉想了一会儿,忽然又转为狐疑。“抑郁症?这不是有钱人才能得的吗?他那么有钱,命又那么好,在A国活的不知道多快活,怎么会得病呢?就是没事儿找医生瞎开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