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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半边翅膀(21)

可是我只住了两个周末,我妈便来接我,要把我带回去。

她真是一天好日子都不愿意多给我。

回家以后,我一直不搭理她,因为我在想,我这样赖谁呢?还不都是赖她!

她对我这种不屑的态度气极了,开始每天寻找新的词汇骂我。我不知道她的神经是不是扭在了一起系了死结?她怎么每天都像失控一样抽疯?

我爸也是,找各种借口数落我,随便抄起什么都能往我肩膀上扔,有易拉罐,筷子,有一次甚至他拿钥匙扔过来,砸得我淤青了一个星期。

其实我挺恨我爸的。从来没关心过我,却在自以为被我出卖的时候就拿我撒气,真没出息。有时候我真想告诉他,小三那事儿跟我没关系。可就算我说了,他又会信吗?

第二部分第32节:再见,我一碰就痛的十五岁(7)

我觉得,他俩病的都比我严重。

但是紧接着我就意识到,因为我每天都为她的话烦心,我的手又开始抖了,肩膀也又再一次歪了起来。

我想治好,可是我不敢跟她提这件事,她也从不主动提出带我去医院。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

好在我很快我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出口,那就是——泡论坛。

我喜欢看饶雪漫的书,因为在她的书里,我可以看到我自己。

于是我开始在她的“天中论坛”泡着,在那里我的发贴率是第一,跟贴率也是第一。这对于一个在现实生活中从没拿过第一的人来讲,太有成就感了。

我发现上网真好,甭管你是猫是狗,都能装成美女帅哥。

饶雪漫来成都选秀的时候,我去参加了。海选的时候,我一开口,一句话没说,就哭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哭啥,有啥好伤心的。但就是特别委屈,觉得天都要塌了。海选没法进行下去,我还吃掉了饶雪漫中午的工作餐——一个大汉堡。

她和她的工作人员都对我好极了。没有一个人觉得我是怪物,还亲切地叫我:“柳丁,柳丁,柳丁!”

所以夏天,饶雪漫在北京举办夏令营的时候,我就跟我妈说:“你如果不让我去参加夏令营的话,我就死给你看。”这是这么久以来,我跟我妈说过最有冲击力的话。我妈甩我脸色,我跟她冷战,还找了编辑部的姐姐帮我去跟她说。

不知道是编辑部的姐姐会说话,还是我运气真好,反正我拿到了钱。

就这样,我来到了北京。大家都说,柳丁是个很乖的女孩。

面对这种表扬,习惯了批评的我觉得很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表扬的鼓舞,夏令营时我接受过一次采访,面对着摄像机,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我说了很多话,跟背演讲稿一样。

那几天,我把我的故事向不同的人说了好多遍。每次我都会哭,但每次说完之后都从他们眼神里流露出的心疼宽容中获取着快感。

被人心疼的滋味真好。

如果说这次夏令营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想说的是,经过了这几天,我才发现,我的经历,连根葱都算不上。

无论是堕胎、嗑药、流浪、黑社会,哪个故事都比我的精彩一万倍,谁的伤口都比我的深一万倍疼一万倍。

我突然发现,一直以来,我所谓的“不幸福”,都是自找的。

这话真难听,可我也没办法,不得不承认。

她们比我遇见的事多太多了,我突然发现,连我都开始心疼她们。

做心理拓展活动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写一封信,把一块不光滑的小石头当做从前的自己。我写着写着,就哭了起来。读的时候,又哭了一遍。身边一个营员走过来拥抱我,她在我耳边轻声说:柳丁,我们爱你。

第二部分第33节:再见,我一碰就痛的十五岁(8)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她把头埋在我肩膀上,热热的,我哭得更凶了。这几天突如其来的爱让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世界。

我对绵竹、对我爸妈的恨,根本就不成立,我自己都不知道以前我到底在纠缠些什么。

雪漫姐说:真正的世界,远比我们每个人所经受的,残酷得多。

雪漫姐还说:只有内心强大,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才能应对必经的风雨,一往无前。

这些话我都抄在本子上了,我想我会记住的。

结束了夏令营的那天清晨,我走出屋,蹲在酒店的走廊里抱着我的箱子就开始哭。我舍不得我在这几天里得到的一切,我也舍不得北京,更重要的,是我为自己十五年的不幸福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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