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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上开花(85)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分不清真假,她早已在浮沉中迷失自我。

何况对一个体验派演员来说,《茧》要投入的情感是几近极限的,比她以前拍的所有戏加起来还耗费心力。

一个人终究没法理解另一个人,依靠亲密关系盲目支撑对方的力量消失了,他们在一场戏几十条NG的斗争中从恋人彻底变成了敌人。

“我受不了了,李寺遇。”丁嘉莉跌坐在绒毯,喃喃道。

李寺遇站得很远,声音似无波澜,“做事要有始有终。”

念念躺在地板上打滚儿,瞧着这对渐渐变得冰冷的恋人。

*

丁嘉莉全身心投入到最后两个月的拍摄中,她化身念念,在落生寡言而笃定的少年爱意中得以舒缓现实带来的痛楚。

犹如念念最后自投罗网般被继父奸-杀,丁嘉莉自暴自弃,面对早已腥风血雨的网络舆论,偏还同傅旸亲近。

夏夜,闷热晚风拍打在脸上,他们坐在昏暗的公园里。片场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丁嘉莉喝着本该是道具的啤酒感叹,他们像青少年时代最好的朋友,好的不可思议。

傅旸说不是的,念念。

这次只有些微的光映在她脸上,可犹如暗自发出幽光的花,她显得更楚楚动人了。他看见她脸上有不该属于她的忧郁与凄苦。

“为什么难过?”他小心翼翼地靠裹进,害怕惊扰了胆怯的猫儿似的。

丁嘉莉只看着触不到的夜空,郊区还能见着零星几颗星星,“小旸,明天要拍那场戏了。”

“我知道……”

“我们来真的吧?”丁嘉莉转头笑。就在傅旸愣怔之际,她换了神色,黯然地说,“可是念念和落生不会那样。”

傅旸难以揣摩她的思绪,“那么你期望?”

“最近我会产生去死的念头,我想念念对我影响太大了,小旸,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会演戏?……为什么爱一个,会爱成另一个样子呢?有时候我也反思,是我的性格太古怪了还是怎样,太贪心了吗?”

于是傅旸证实了一直以来的猜想,她是有恋人的。

“小旸,我不想承认他和我一点都不合适。但好像事实如此。”

她双手蒙住了脸,那些从下巴淌落的泪水仿佛拍打了在他连心的经脉上。他指尖都隐隐作痛。

傅旸艰涩地说:“他……是导演吗?”

抽泣声停止了,过了好一会儿又响起。

可怖的阴影笼罩住他们,傅旸抬头看见了惹人哭泣的男人。

“她不会喝酒,给你添麻烦了。”李寺遇抱起丁嘉莉,就已经回答了傅旸的话。

郁郁葱葱的植被在夜色中是那么舒展,傅旸忽然觉得她说得对。他就像青少年,来到梦幻而短暂的夏令营,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

太阳照常升起,丁嘉莉和助理避开游客,走进暂时封锁了的区域。

片场水榭楼阁附近的草地上,剧组的遮阳凉棚已经撑起来了。折叠桌上摆了一套茶具,李寺遇和冯翠芬导演几人围坐喝茶。

丁嘉莉有点儿刻薄地想,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当年被冯玉芬骂成了一无是处的人,如今已是鼎鼎有名的摄影师,而“伯乐”成了她的监制,力压一头。她还得笑脸相迎,奉上好茶。

李寺遇迎光照而坐,饮茶时微微眯起眼睛,好生惬意的模样。

丁嘉莉远远看着,低声问助理:“监制一般待多久,不需要时时在片场吧?”

助理小甲也小声回话:“我不知道哇,我以为这种名导监制通常是挂名来着,不露面的。”

茶座上的人起身准备开工,便瞧见了丁嘉莉,互相早安问候,等人们走了过去。那边传来声音,“嘉莉老师,来喝茶。”

明摆着戏谑她。

想说喝茶就喝茶,昨晚他说那些话,这一晚上编排她可是知道怎么回呛了。

走过去在背光的椅子落座,手边一杯茶递来,丁嘉莉抬眼笑,“你好像逛公园的老大爷,优哉游哉。”

李寺遇说:“挺好,我就羡慕那种退休生活。”

刀枪不入,令丁嘉莉准备好的招式无处安放。她便不说话了,慢慢饮茶。细流从茶壶倒入茶盏中,心思也跟着淌。

“李寺遇,我希望你今后也跟我好好讲话,”丁嘉莉将茶盏放在唇边,轻声说,“像现在这样平和不是蛮好的。”

李寺遇倒真的思索了片刻,说:“恐怕我做不到。”

丁嘉莉想出言讥讽,却听他接着说,“原来我觉得自己什么都能掌控,现在已经放弃了,面对你我就是没有办法。”

她觉得耳朵上的毛细血管在涌动,心跳砰砰。

城墙那端出现一道修长身影,傅旸走了过来。他没有说别的,只传达了该去化妆准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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