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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908)+番外

林玉珍、涂氏、宋氏等人的情况子不到哪里去一是上了年纪,二是也缠了脚的,三是本来就养尊处优,四是委实受了严重的打击和刺激,故而都走不快。林玉珍和宋氏都是强悍的性子,哪怕是参受不住了,也仍然一滴泪都没有,只麻木地由丫头仆妇扶持着往前挪动涂氏却是边走边流泪边喘气,让人看着就发急。

陆缮忍不住发急吼道:“有那哭的力气,不如拿来走路!”

“你吼我……”涂氏瘪瘪嘴一脸的委屈,眼泪流得更凶:“你以为我想哭?”

陆缮也没法儿了,只好认命地蹲下去:“我背你。”

涂氏有一瞬的犹豫,可抬眼看看望不到头的路,还是抹抹眼泪道:“再走走再说吧。”

陆缄带了几分欣慰地看着涂氏和陆缮,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手臂,让怀里熟睡的毅郎能睡得更舒服些,暗自庆幸幸亏林谨容的脚不小,人也不娇气,不然这个时候怎么办?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新婚之夜那个坐在婚c黄边,故意向他炫耀一双大脚,满脸挑衅的姑娘,又想到是林谨容的建议让陆缮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忍不住轻轻喊了声:“阿容。”

林谨容专心地走着路,那件贴身穿着、fèng满了金珠的夹袄,以及她和豆儿手里提着的干粮让她很踏实。她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尽量不让自己的靴子踩着污泥和污水——天知道要穿多久呢,得爱惜着才是。骤然听到陆缄喊她,而且是用那样温柔的语气,不由看向他:“你饿了?”

陆缄一被惊醒就一直里里外外的忙乱,此时已近正午,还不曾进得食水,想想也该饿了,正要掏个馒头给他,却见陆缄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唇角还带了一丝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温柔笑意,非常小声地道:“我不饿,我就是想,多亏得你当初顽皮,悄悄把脚放了。将来我们有了女儿,也不给她裹什么脚。”

“若有……我愿她永远不要遭逢乱世。”林谨容扯扯唇角,她这是用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当然她也不乐意给她的女儿缠什么脚。

陆缄看着前方,坚定地道:“不会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行到正午时分,逃难的人渐渐多起来,不时能看到坐着马车,牛车,骑着马或者驴赶上来的人。辛苦走了半日,却被人轻易就超越了,陆家人发酸的同时忍不住都羡慕起来,便都停下来歇气,纷纷猜测这些人为何会有马,为何会有车,是不是城里又发生什么情况了?是不是官兵又抢占了有利形势?

吕氏一双鞋子早被泥水给浸透了,脚疼得厉害,听其他人乱猜一气,便有些后悔,忍不住抱怨道:“早知道这样就该死守着大门再等等才出来的,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倒霉,刚好遇到那群恶徒。又或者,他们要的只是钱财,把钱财给他们,别的不说,这种鬼天气留在家里总比这样好。”

康氏忍不住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耐烦和她多说,往前挪了几步,刻意离她远一点。

宋氏烦躁地道:“你出来的时候没听见大门破了?没看见火把都扔进来了?死守,你去守?留家里?亏你想得出来!”看那些人行事,陆家明显就是注定要被宰的肥羊,哪能轻易逃得掉?她们今日的遭遇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最起码保住了一家老小,多留一日,谁能猜到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可不后悔跑出来。

每个人都又饿又怕又累,火气特别大,吕氏心里也有气,丈夫又不在身边,更是委屈害怕,可不敢公然与婆婆顶嘴,只能委屈地扶着元郎的肩头红了眼圈道:“也不知道你爹爹怎样了。”

元郎扶紧她,轻声道:“一定不会有事的。

只听陆缄使去打听的小厮回来道:“城里的情况更糟了,听说东门也失守了,墙头上挂了几十颗人头,再不许人出来,到处搜找官兵富户,烧杀掳掠,这些骑马和坐车的人都不是住在城里的,而是住城外的,害怕了,所以抛家逃跑。听说还有匪兵骑马出来追的。”

众人齐齐吓了一跳,不用人喊,全都不敢歇气地拼命往前走。林谨容停住脚,往周围的人群里看了一圈,看不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陆缄吓了一跳,忙轻声道:“你怎么了?这些话只是谣传,当不得真的。”

林谨容使劲抹了一把眼泪,轻轻摇摇头。

林玉珍却是晓得她难过什么的,眼里含了一大滴眼泪,咬着牙从牙fèng里挤出一句话来:“不要难过,家里人住得比我们离城门更近,兴许等我们到了老宅,他们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