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世婚(863)+番外

只不过瞬间,林谨容便已恢复了神色,垂了眼淡淡地道:“多谢朱管事。”其余的话多一句也无。

朱见福本以为她怎么都会和自己说两句好话,求自己替她带信给陶氏,或者是给老太太,或是在林玉珍面前美言两句,请人迅速赶来救场,还想着等她开了口他便好卖个人情,结果就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他给打发了。

他有些不解,难道二奶奶就这样认了?不对,二奶奶不是这么个脾气。他再看林谨容,只见林谨容镇定自若地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神色淡淡地朝着外头走,不由多了一句嘴:“二奶奶是要去祠堂么?”

林谨容回头看着他,平静地道:“不是。”

朱见福既惊且疑:“那您是要去……?”

林谨容缓缓道:“我到大门口去跪着。什么时候老爷原谅了我,我什么时候起来。”

“(⊙o⊙)啊!”朱见福后悔了,他干嘛要多那句嘴啊?这事儿可坚决不能发生。林谨容这一跪,看笑话的何止是陆家人?只怕整个平洲人都要看笑话了。而最后这账还不是算到他头上?他立刻拦住林谨容:“二奶奶,求您了您可千万别老爷这会儿只是在气头上,过后就好了。”

林谨容平静地道:“不干老爷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去赎罪”一边说,一边绕开了朱见福,径直往前走。

怎么倒把他自己给套进去了?朱见福悔得肠子都青了,他不能伸手去拉林谨容,而此刻旁边又没有丫头婆子,谁也不能帮他的忙。他使劲跺了跺脚,低声哀求:“二奶奶,小的本是好意与您说,还求您千万高抬贵手给小的留条活路。”

林谨容挑眉道:“朱管事这话我听不懂。你把实情说给我听,我很感激,都记在心上了,且容日后再报。老爷让我去跪祠堂,无非就是我错了,顾着我的脸面让我悄悄儿去跪。可我舍不得我儿子,为了表示悔改,为了表示诚心,以求得老爷早日原谅,我自己愿意去跪大门口。”一句话,她自己不要脸面,不关他的事。

这不是逼陆建新,是赤裸裸地逼迫他这个下人啊。朱见福使劲作揖,低声下气地道:“二奶奶,求求您,您请稍微等等,小的这就去请老太太和大太太,亲家太太过来,总有法子的是不是?好歹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二爷已然同老爷扛上了,您再这样硬来,没个转圜的,怎么办好?这可不是好法子”

林谨容垂着眼轻声道:“我可不是硬来,我是真心认错求谅解。”

“是,是。您千万等着。”千错万错都是下人的错。朱见福擦了一把冷汗,飞快奔去荣景居找人,半途还恐林谨容会改变主意真跑去大门口跪着,先安排了人去通知春芽、芳竹过来劝人拦人,也狡诈地通知了豆儿收拾毅郎的东西预备应付陆建新。

林谨容见朱见福去得远了,晓得他再不敢耍花样,自会替她周圆想法子请动老太太等人,遂安心地掸了掸衣裙,走到院门前,镇定地朝着里头看去。就算是隔着暮色,就算是隔着几重门,她也能清晰地看到陆缄挺直的背影,还能听见陆缄虽然充满了愤怒激动,却始终不快不慢,不高不低的声音在里头回荡。

他一定是比她更愤怒,更激动。林谨容虽然没有看到陆缄的正脸,也没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但她就是知道,陆缄一定非常非常的愤怒,怒火可以烧得死人,也可以想象得到,此时陆建新是何等的生气愤怒。而她其实并不害怕,就算是陆建新这次一定不肯松手,非得把毅郎带走了,也不能把毅郎留得太长久,大难当前,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提前把毅郎送走的。

只是这个时候,因着她做下的事情,陆缄在竭尽全力地护着她和这个小家,她理当与他共进退。林谨容踏着暮色,一步一步朝着里头走去。

陆建新多年的养气功夫快要破了,平日沉默寡言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会是一件让人发疯抓狂的事情。陆缄还保持着理智,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情,但已经引经据典,从前朝说到了现在,从诸先生家说到了陆家,又从陆老太爷说到了陆建中,每一句话都试图证明林谨容没有做错,这是深明大义,应得嘉奖而非惩罚,是他狭隘,不近人情,目光短浅,装模作样。

“你怎么不说我觊觎她的妆奁?”陆建新终于忍不住推翻了鹤膝桌,额头上爆起的青筋就连肥ròu也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