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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657)+番外

张珊娘,自然又是容七奶奶的昵称,听她又再次当众夸赞林谨容的字,许杏娘就对林谨容道:“容娘你可莫在意啊,我说话就是这样。”一边说,又看上了林谨容头上的发簪:“这簪子是唐家金银铺的罢?”

“正是。”林谨容不由动容,为了应景,她今日用的正是杨茉送她的那对金镶白玉梅花簪,没想到赵琼娘一眼就能看了出来,这唐家金银铺能把一门手艺做到这个地步,也是在是难得了。

许杏娘微微得意:“我就说嘛,我一看就认得。也只有他家才能做出这样精致的金镶玉。”

“就你最知道,话真多。”容七奶奶命侍女摆好茶具,准备亲自动手分茶,含笑对林谨容道:“这丫头从小就是个话痨,生恐人家不知道她话多。”

许杏娘微微红了脸,道:“我没说错啊。”

“晓得你最爱唐家金银铺的东西。”赵琼娘将一柄雪地怒梅的松扇掩了小半张脸,促狭地道:“那你说,这对簪子出自何人之手?”

许杏娘就笑:“这个你可考不着我,唐家金银铺里最擅长做金镶玉的人是唐老三,这簪子必然出自他手里。”

赵琼娘便问林谨容要簪子:“容娘与我看看,可是如此?”

豆儿忙上前替林谨容取了下来,双手奉上。林谨容见赵琼娘将簪尾对了光去看,不由奇道:“莫非是谁做的都能看出来的?”

容七奶奶便告诉她:“你有所不知,这唐家金银铺的东西,就是宫里的娘娘们都是极爱的。他家做首饰自有一套讲究,因老家主生怕几个儿子内斗坏了大事,便将一整套的手艺分授给几个儿子,有专做翡翠的,有专做玉的,也有专做金银的,还有做镶嵌的,表记也大同小异,譬如你这梅花簪,便该是唐老三的手艺才对。”

那边许杏娘已经笑了起来:“看到了么?簪尾这里有三瓣花,不是唐老三又是谁?”

林谨容凑过去瞧,果见在唐家金银铺后头不显眼的地方,飞了三片花瓣,不是有心查看还看不见。不由赞道:“真是讲究。”

赵琼娘与许杏娘对视一眼,朝容七奶奶使了个眼色,容七奶奶只作不曾看见,专心专意地分茶,在rǔ白色的汤面上作了一副山水出来,虽则须臾便散了去,但到底意态出来了。

林谨容不由赞道:“实在好手法。”

容七奶奶就带了几分羞涩地笑:“见笑了,我是不如我家大姐,只得一息之间,慢点就看不见了,她是能让座中之人都有时间看清楚的。”

许杏娘就推林谨容:“看容娘的样子也是个懂得茶的,不知我们可有这个荣幸得你一杯茶吃?”

如今可不比当年去陆家抢陆云的风头,林谨容当然推辞:“我身子不便,不能久坐,请恕罪。”

许杏娘与赵琼娘只是不依,非得缠着她分茶不可,一个说替她炙茶,一个说替她碾茶,都说不要她做前头的杂事,只要安心坐着完成最关键那道程序便可。容七奶奶并不阻止,只含了笑看着。

看了这个形势,林谨容不由暗忖,她今日必须得露一手。虽然她今日应邀坐在了这里,却不见得这些人就真的接纳了她,她若是怯场,又或是没有足够的才气,那么下一次,她就再不能得到这样的邀请。先前问她写字是否写得好,现在又让她分茶,都是一个因由。道理显而易见,人与人之间交往,总有值得交往的原因。

林谨容便微笑着起了身:“若是各位不嫌弃,我当然是不怕丢丑的。”无关争强斗狠,只是不愿被人轻视。她一个外乡人,无权无势,想在京中立足,挤入一个原本不属于她的圈子里,再得到别人的认可,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容七奶奶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来,要指挥侍女帮忙,林谨容含笑拒绝,指着豆儿道:“她日常在我身边伺候惯了的,什么都知道。”

其日,天半阴半晴,微风把腊梅的幽香送至暖亭中,三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人以各式各样的轻松悠闲的姿态坐在暖亭中,专心致志地看林谨容分茶。

陆缄曾经赞过,林谨容分茶时候的神韵,可以比拟天边的流云。她大着肚子,不是最美的形态,可是她周身散发出的气韵却是最真实最自然的。她刻意控制了——只比容七奶奶略逊一筹,正是为客之道。

真香、真味却是不缺的,容七奶奶把建州兔毫盏从唇边拿开后,真心实意地夸赞林谨容:“实在是太难得了。”也不知道是夸她的茶技好,还是夸她懂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