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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585)+番外

“没什么。就是酒意上头,想下来走走。”林谨容站在那里回望着他,万千感慨,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这样一个孩子的存在,更不会知道曾经他和她走到了那个地步。她悲痛欲绝,他也悲痛欲绝,她曾经怨恨他对着她说出那样锥心的话,但现在回过头去想,不过都是可怜人而已,自伤又伤人。

陆缄沉默地看着林谨容,她哭或者是没有哭过,他还分得清楚。但她既然不想和他说,他也不勉强,他相信总有一日她会主动和他说,他低声道:“我打算二十一那日上路。”

“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林谨容的情绪平复下来:“我娘和姑母商量过了,明日我们一起去平济寺为你求平安。如果你愿意去,也可以抽空去烧一炷香。”

“也不在这一日的功夫,我有空。”陆缄把手伸给她:“如果你不舒服,我先送你回去。长辈那里我会同他们说。”

林谨容轻轻摇头:“不必,我就在这下面歇歇。”她笑了一笑,走到一旁的石凳旁坐下来,“去年我就病了没来,今年再中途退席,怕是长辈们都要说,中秋是不是与我犯冲?那可就不好啦。”

陆缄配合地扯了扯嘴角,与她并肩坐在石凳上,轻声道:“阿容,如果我此番能中,把你接走,以后就是我们俩一起过日子,你……能吗?”

月华似水,夜风轻扬,桂花的甜香若有若无,四周一片安静,只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糙丛里鸣唱。

林谨容沉默地看着天边闪烁的星星,许久方道:“你是一定能考上的,无非是考得好一点或者不好一点。”那一年他虽然考中,却考得不是那么好。现在想来,如果当时他不是恰逢丧子之痛,大约会考得更好一点罢?

陆缄听她避而不答,十分失望,默了片刻,笑道:“借你吉言。我也是觉得,我能考得上的。”

“一定能。”林谨容弯腰从脚边拔了几根灯芯糙,就着月光编了起来。

“你编什么?”陆缄的注意力被她灵巧的手指所吸引,由不得好奇地凑过去看。

林谨容微微一笑:“编小糙鞋。那年在庄子里苗丫教我的。”

“苗丫现在已经嫁人了吧?”陆缄见她手里的灯芯糙即将用尽,忙递了一根过去。

“是,嫁得不错,我娘许了她自由。”

陆缄唇角含了笑,慢悠悠地与她闲话:“那时你在庄子里,怎么就那么野呢?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为所欲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女儿家,舅母把你宠得无法无天,半点不懂得温静贤淑为何物。”

林谨容不客气地回答:“那时你就像个老学究,板着脸老气横秋的教训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死板讨厌,专会扫兴的人,读书读得没有一点生气,又小气巴拉的,一点不招人喜欢。哪里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陆缄笑了笑:“那我们是半斤八两了。谁也好不到哪里去。”

林谨容抿唇一笑,埋头编鞋,糙鞋编到大半,荔枝从涵月楼上下来招呼她:“奶奶,老太太寻您呢。”

林谨容便放了那半只糙鞋,起身抚了抚裙子,问陆缄:“敏行要上去了么?”

陆缄笑笑:“我刚才喝得不少,也是有些醉了,在此歇歇。你先去罢。”

“那我先去了。”林谨容起身行了几步,忽听得陆缄在她身后低声道:“阿容,我先前说的话你不要忘记。”

林谨容默然立了片刻,继续往前走,行到石台之上回头去看,陆缄还坐在那里,月光满身。

第296章:明白

清晨的凤翅山,霞光与秋光山色交相掩映,万千枫叶层层浸染,色彩斑斓,光华璀璨。一阵山风吹过,枫叶林犹如潮水一般哗哗响个不停,一只白色的飞鸟从树林深处飞起来,仰头向着朝阳冲去。

陆缄扶着观景石台的围栏,专心致志地追看着那只飞鸟,山风将他的袍子吹得哔哔作响,仿佛一不小心就要飞起去了似的。

林谨容独自沿着石阶拾级而上,上了石台,走到他身边停下。

“你来了?”陆缄的语气温和平静,仿佛闲话家常。

“山里早上风凉,你不要吹得太久。现下正是要紧关头,可不能生病。”林谨容走到他身边,眯了眼睛朝远处看去,轻叹了一声:“真美。”

天边那只飞鸟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再看不见,陆缄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是很美。前几年来这里上香,我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能与你在这观景台上俯瞰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