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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4)

作者: 砂梨 阅读记录

“……烦。”他揉了把乱发。

南栀顺着走廊来回踱了一圈,门才开。

门缝里夹了条手臂,却不见人。

“手机。”声音从门背后传来,那条手臂不耐烦地晃了晃,像在宣告耐心告罄。

屏幕黑了。

周远朝那边应该已经登机。

既然是周远朝认识的人……

南栀收起从刚才起就冒尖的情绪,好脾气道:“不好意思,我问一下,楼道里那些东西是你家的吗?方便收……”

哐当,门缝完美闭阖。

“……拾一下吗。”南栀勉强说完。

回应她的是一走廊寂静。

南栀深深吸了口气。

假装拨电话:“您好,是物业吗。我这里是12栋16楼,1601的户主堆了很多杂物在消防通道,很不安全。对的,为了安全考虑,而且家里应该有人在的。我建议你们上门来敲门。最好一天敲两次,一次敲半天——”

她边说边往自己家方向走。

脚步间隙听到身后大门响起,紧接着乒乒乓乓杂乱一片。听起来怨气不小。

“喂。”有人叫她。

南栀回头,一脸人畜无害:“怎么了?”

“你能不能安静点。”少年眉头紧蹙,“我已经两天没睡了很烦很累。你,很,聒,噪。”

看着小渣男咬牙切齿的样子,南栀忽然心情大好。

她翘起唇角:“祝好梦。晚安。”

***

累了一天,南栀睡得很早。

清晨起来,刚好看到周远朝凌晨转机那会儿给她发的消息,是解释临登机前那档子事的。

【住你隔壁那个叫季寻,之前跟你说过的远房表弟,就是他。那件事过后……他变得比从前还特立独行,性子有些混,不太好相处。要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先抱歉了。】

南栀的注意力全在周远朝说的“那件事”上。

是南栀心里的一个疮。

2018年,那时南栀24岁。

她的父亲南启平是舞蹈团的常务副团长,受邀带领舞团去海外参加表演。

那天是正式表演的前一天。

第二天有一场古典舞独舞,南栀有些紧张。等舞团彩排完回去,她还拉着南启平再三确认位置。

此时大剧院只剩下寥寥数人,几个金发碧眼的工作人员在不远处布景。南启平一开口,声音带了回声似的空旷。

“嗒嗒嗒,走。走八。”南启平数着拍,“换七,到中央,流畅一点。对,眼睛留在一点,注意眼神。南栀,你那条腿。说你动力腿呢,对,抬高。动作再柔,收跟水一样。甩,甩出去要有力……”

每个动作南栀都烂熟于心。

但因为她和南启平的这层关系,就算她跳得最好,南启平也依然对她最为挑剔。

舞团的人都开玩笑,要是听到南老师在练习室训人,不用猜,肯定是在训南栀。

南栀难免会有小情绪。

心说第二天都上台表演了,前一天还得不到半句鼓励。她抿了下嘴,不高兴的劲儿还没表现出来,余光就瞥见了南启平微微瞪圆的双目。

得。这是要发火。

南栀收了腿从台上轻盈跃下,打算哄一哄老南。

突然,耳边砰砰砰几声闷响。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按到在地毯上。老南的嘴唇在眼前迅速动了几下,她仔细分辨,耳边一片忙音。

世界陷入无声。

几秒后,尖叫爆发。喊叫、哀求、枪-声扯着她的耳根疯狂往里灌。她抱住老南,手心一片濡湿。

那天,剧院内外枪-声不断。

他们遭遇了对平民的无差别袭击。

后来南栀在教会医院醒来,身边是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她下意识望向自己手心,濡湿温热的触感历历在目。更无法忽视的是,右肩传来的灼烧感。

她开始精神恍惚,看着工作人员的嘴唇一张一合,慢慢与剧院里的老南重叠在一起。

声音一会近一会远,一会有一会无。

“趴下,阿栀趴下,快去座椅底下。”

老南那时候说了什么。她茫然地睁大眼。

倒下前的记忆片段式闪回。

她只知道最终被人救了下来,是挂在谁的肩膀上,一步步爬出了剧场。那个人的肩有些瘦削。

南栀想,她一定是得了创伤应激。怎么想也想不起那人的侧脸。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还在轻声跟她说话。

她的双眼找不到焦距,整个人浑浑噩噩。最终,目光缓慢又沉重地落在了隔壁床上。

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白里衬,领口往右一片都染了血。血迹与她身上的伤口严丝缝合。旁人叫他周先生。

被割裂的记忆一瞬间又涌回大脑,痛得人蜷缩不止。

后来,她和周远朝是在回国的飞机上才正式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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