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红豆(91)

颜意睁着空洞的双眼，看着头顶在灯光的照射下金碧辉煌的牢笼。

阁楼有一扇不算太大的窗户，可以透过清透的玻璃看着窗外一天比一天萧条的冬景。窗帘在笼子外，他接触不到，但管家每天送饭来时都会贴心地帮他拉开，让他可以透过窗户勉强看着些窗外的景色。颜意自从被关到阁楼里便一直沉默，管家几次试图劝他两句，但看到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只得咽了回去，最终无奈地叹上一口气。

离开的念头一旦从心底冒出一个尖，便如雨后春笋般疯狂滋长。

空荡荡的阁楼安安静静，每一分一秒的时间都被拉的很长，颜意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枯萎的声音。

在这个牢笼里继续待下去，他的结局只有两个，要么死，要么疯。

夕阳透过玻璃窗，在地毯上洒下如血的光影。颜意盯着那块地毯看了许久，终于艰难地做出了决定。

颜意第一次跟管家主动搭话时，管家是震惊的。

他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忙忙地松开了扯着窗帘的手，表情有些无措：“小少爷，您说什么？”

颜意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要下雪了吗？”

他太久没说话了，嗓音有些嘶哑，声音也很轻，几不可闻。管家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想了一下点点头：“应该是吧……天气预报说有小雪呢，也不知道能不能下起来。”

颜意的视线缓慢地移到窗外的天色上，很轻地嗯了一声。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是自言自语：“下雪好……我想看雪。”

管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但颜意又已经低下了头。他背靠着铁笼，将身体蜷缩在了一起，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

管家无声地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颜意最近特别爱睡。大约是入冬了人都会有些懒散，又或许是除了睡觉他没有任何事情可做。直到迟默披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时，颜意依旧在睡着。

迟默表情复杂地看着颜意蜷成一团的身影，沉默了好久，轻轻走了过去。

大约是被关在这里太久了，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更显苍白，可以清晰地看到皮下那层淡青色的血管。颜意睡的很熟，闭着眼睛的样子格外的乖巧纤弱。他的睫毛很长，密密地像一把鸦青色的小扇子，好看的眉头微微皱着，唇角抿的很紧。

一张漂亮而苍白的脸。

这个人要被自己毁了，迟默听到有个声音在心底这么说。

可是比起毁了这个人，迟默更不愿意看见他带着轻挑的笑，撩拨着一个又一个他感兴趣的男人。想到那样一个场景，他便感觉自己要被出离的愤怒拉扯疯掉。

这个人是他的。是他不知死活地撩拨了自己，然后却想若无其事地拍拍衣服就走。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迟默伸出手，指尖很轻地抚过他微皱的眉。

颜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直直地撞上了迟默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身体下意识地便是一缩。

迟默将他额前的刘海撩到脑后，神色淡淡的：“又在睡？”

颜意垂下眼，很轻地嗯了一声。

“饿了吗？”迟默吻了吻他光洁的额头，视线从他被锁住的脚踝上一扫而过。

颜意慢吞吞地摇摇头。

沉默了许久，迟默站起身来：“我饿了，陪我吃一点。”

颜意艰难地从地毯上坐直身子，视线向笼门处扫了一眼。察觉到他的眼神，迟默的眸光不自觉地暗了暗。

颜意被关进笼子里有半个多月了。这些日子以来，颜意吃的喝的都是由管家送上来，看着他一点点吃掉。迟默每天晚上都会回来的很早，两个人坐在地毯上沉默地吃着晚饭，颜意已经习惯了。

习惯一件事情其实是很困难的，但如果每天没有任何事情可做，这一件事情习惯起来其实也会很容易。

“今天吃别的。”迟默从口袋掏出钥匙，半蹲下来将颜意脚踝上的锁链解开，英俊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颜意有些茫然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两边的锁链都被解下丢在一边，他才恍然意识到什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缓慢地眨了几下，似乎惊讶极了。

迟默弯腰将他一把抱起，一言不发踹开笼门走了出去。

颜意坐在餐桌前，忐忑不安地看向迟默。

他确实是迟默关怕了。不知道迟默只是单纯地要他下来陪他吃饭，吃完后还要被锁进笼子里；还是迟默终于松了口，不再打算这么关他了。但迟默不说，他自然也不敢开口，只能提心吊胆地看着忙忙碌碌的阿姨将一盘又一盘洗好的食材端到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