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我(92)

“博士三四天闭门不出，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花样，你放心，他一定会治好你的病让你变得和普通人一样。”

尽管余味是哑巴，艾尔林面对他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大部分时间是跟江西在闲聊。

渐渐的，他的敏感神经告诉他，眼前的红发男子不再是数月前的“江西”，更不是他引以为傲的阿芙洛狄忒。外貌、性格、行事作风完全归属于另一个人！

这天早晨，擦药完毕后余味穿上白衬衫，纽扣未扣。他摸起实验桌上的纸笔写下一行小字，递给艾尔林看。

你不是江西

“啊~哈哈…我的演技差到如此地步吗，连你都瞒不过？”

余味眉头微皱，似是在责问他。艾尔林浅笑着拽过他衬衫衣领，微凉的指尖轻轻勾搭他下巴上的软肉，边替他扣紧衬衫扣子边说道。

“既然你看出来了，就帮我们保密。我能告诉你的是，他在我脑袋里。”

“？”余味在纸上写下“人格”两个字，艾尔林看后哈哈大笑。

“真聪明。”

一周后，莫理不再把自己关进实验室里苦思冥想，他决定让余味成为他第121个实验对象，而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疯狂。莫理认为自己像是雕琢美玉的艺匠，作品的价值大小一定意义上取决于这块美玉的品质。

“重生实验”得以善终，归赖于艾尔林的求生意志和报仇的决心。

至于尚未得到开发的余味，他认为自己不能仅凭正常人的标准去判断和品鉴。实验，本身就需要冒险。

除了艾尔林的人格共生实验大获成功外，莫理近些年少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他放眼于各种现代科技、仪器的研究，却无意中忽视了，人体才是最美妙最神秘的存在。身体是本相，是灵与肉、精与魂的完美融合。

“这啥啊，你给他注射水泥？”

“是新研制的药剂，里面有两毫升的份量，看看他能否承受得了。”

细长针头刺入余味后颈皮肤，在针尖拔出的一瞬间，他清晰感受到炙热的液体顺从颈部流往颈椎脊髓部位，后腰有块骨头突然发疼，他想去挠那块皮肤却被莫理制止了。

“一个时辰内不要做剧烈运动，也不能抓挠皮肤，你先去里面休息。”

此刻余味能做的就是绝对信任莫理，艾尔林将自个真实身份直言相告，也承诺定会帮助他报仇雪恨。这副残躯早就没几天好日子可活，随莫理折腾好了。

他跟莫理点头示意，乖乖地去休息室躺着了，屋里有电脑和游戏机，一个时辰也不算难熬。

休息室隔音，门一关上莫理就被艾尔林勒紧领衣。“您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以怨报德，但里面那小子是我朋友，倘若博士将他当作小白鼠把人玩没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甩开莫理，视线移向垃圾桶里的针管，灰色半透明药剂的残留物还粘在管壁周围。乌漆麻黑跟泥浆似的，这玩意真的没危险吗？

“…人既已交于我手，你只需静待佳音即可，其余的无需多问。”

“最好是这样。”

分针缓慢划了个九十度的圆弧，艾尔林不甚放心，便趁着莫理戴眼镜研究余味血液样板的时候偷偷溜进休息室。室内温度在26度左右，门右侧靠墙摆放的三排展示柜分为上下两部分，上方是各式各样的有编号的密封试剂瓶，容器由特殊玻璃制作不易碎裂。底下分为四层，文件夹封皮用钢笔标记编号，和上面一一对应。

他发现121编号的文件书皮特别用红笔标记了余味的名字，艾尔林好奇心乍起，打开文件翻阅。

余味看上去没什么异常，脸色稍微红润了点，电脑游戏玩累了就走近艾尔林和他一同偷看莫理的“笔记”。

“…看得懂吗？”

莫理的笔迹潦草，基本上一行字都是连笔写成，有些是专用的医学符号，有的是莫理自己设计的记录方法。对他们来讲完全是天书。

余味摇摇头，往后翻两页发现数幅狂野派的简笔画，据轮廓线条依稀看得出那是人体各部分的肢体图例。其中一张钢笔速写画的是才脖颈到大腿根的后背示意图，蓝色线条自上而下分散的路径与他注射药剂后所感受到的暖流分支扩散情形完全一致。

那一页的反面有同样的几幅简笔画，但只有简易轮廓，大概要等余味吸收完药剂后才能继续记录。

“博士特地把眼睛部位做了十几页分析啊，真厉害，但后面的资料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写好了的，纸张边界都泛黄了。”

这么一说余味也发现了，抛开前面九页新纪录的资料，厚厚的文件夹里有一多半A4纸张是很早之前就保存了的。关于眼睛那块莫理做得笔迹非常认真且详细，插图都是彩绘，瞳孔的各个视觉方位都处理得很详尽，感觉像是把眼珠子放在显微镜下观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