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我(115)

盛好一碗皮蛋粥递到池锐跟前，余味自顾自喝饮料玩手机，偶尔会不由自主笑出来。

“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余味装聋作哑没理他，池锐提高音量重复一遍他才给出反应。“是朋友，你又不熟。”

“男的女的？”

“公司同事建了个群，大家开玩笑而已，这都要跟你报备？”

“我在意的是你的态度！”他已经没多少时间在世了，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和余味安然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可对方时而亲昵时而疏远，若即若离得让他感到崩溃。

“先吵架，还是先吃饭？”余味把筷子平放他眼前，池锐选择接下筷子闷头干饭。

还能怎么着呢，至少他人在自己身边，得寸进尺的后果无非是一拍两散。

“老公，我自问已经尽心尽力侍奉你了，你知道的我有多讨厌饭菜的怪味儿，可我为了你，硬是强忍着恶心感照菜谱下厨。为什么你总是不满意？”

“因为你在盼着我赶紧去死，好跟那个浑蛋寻欢作乐。不肯让我碰，不也是因为他吗。”

“你先背叛了我。”

“那是意外！”

“十几个意外？好神奇的概率哈。”

餐厅归于平静，双方没再交流过，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和玻璃杯摔碎的声音。碎掉的玻璃渣刺破余味脚踝，池锐让他坐着别动，弯腰把玻璃碎片拾掇拾掇丢进垃圾桶。

余味用拇指擦去溢出表面的血丝，下一秒鲜红的血液继续涌出。池锐转身去卧室找创可贴，回来时对方已不见踪影。

后院的池塘新添了几条锦鲤，红白相间的鳞片滑腻明亮，跃出水面时反射出一道阳光。余味赤足下水，池水虽凉，却不像往日那样难以忍受。

无意中将鱼食洒落在自己腿边，别处的锦鲤被吸引过来围绕着他四处游蹿，最终没站稳脚跟的余味衣服湿透成了落汤鸡，爬出来时还吐出一口混着鱼料的水。

赶到后院的池锐见他如此狼狈，忍不住笑了笑。

“笑屁啊，起开。”

“被划破一道口子还沾水，会发炎的，先去洗个澡，我待会帮你擦药。”

上一次看见池锐跪在他跟前专心涂药膏还是几个月前，他比较怕痒，脚心更是敏感。快绷不住表情的时候余味抬另一只脚踢开他，嚷嚷道。“行了，就一小伤口，大惊小怪。”

“留疤了不好看，别乱动。”

“又不是给你看。和你亲手打的那些比起来，这根本不叫伤。”

池锐的手微微发抖，心里抽疼。“对不起，我当时也”

“打住。别跟我讲废话，听都听烦了。”暴行是真实存在过的，不是一句反省和道歉就掩盖得了。池锐虐待他17次，如果当时没逃走，这个次数会一直增加。

捏捏他的脚趾头，池锐趴在他膝盖上忏悔，末了不忘补一句廉价的我爱你。

余味有午睡的习惯，不到11点就犯困，他抱着企鹅抱枕侧躺着睡觉，灰白色睡衣过于宽松，在翻身时露出右侧肩膀。感觉到有人偷拿走了他怀里的抱枕，毛茸茸的触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皮肤和柔顺的发丝。

睁眼一看，池锐正躺他对面搂着他。

午觉计划被打乱，余味脸色一沉，小腿弯曲将他踹下床。“滚，狗腿子。”

☆、爱是双刃剑

二楼最靠南的房间是池锐的画室，婚后同居的几个月里余味从没见他进去过，门一直是锁着的。

池锐是艺术大师莫理的二徒弟，画功自是不必说。先前被嘲讽说画得很烂，余味倒是很好奇池锐的绘画风格是什么样的，专心作画时的他又会是怎样的面貌。

趁着池锐在办公，他偷拿钥匙溜了进去。本是怀着好奇心进画室偷窥、顺便还想找点心里平衡的，可当余味看到画室三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人物肖像画，而主人公却是自己时，天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复杂。

连滚带爬冲出画室，余味靠在墙边做着深呼吸。他竟然恬不知耻地感动了一下下。

不是说等了伊凡两年没能修成正果一直放不下吗，那为什么封闭的画室里都是余味自己的肖像画，平常也没见他进去过啊。

“怎么到这儿来了，到处找不见你。”

正好撞见画室的门被打开，池锐吃惊地看了余味一眼，又是心虚又有点尴尬。

“你看到了？”

“又不是瞎子。画那么多干嘛？”

“从你逃走那天开始，我每天都会一边想念你一边画画，不知不觉就堆了一屋子画框。”真人在身边时不懂得珍惜，失去后却觉得无比珍贵，人有时候真的很可笑。

发现钥匙落在画室里面，余味让他先别锁门，俩人走进房间里找。池锐弯腰捡起颜料盘旁边的一串钥匙递给对方，余味盯着他的手，迟迟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