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16)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

一夜无眠，这个抉择让童月犯难。她要怎么去接近谢瑜照呢？可别忘了，是她假装跟谢瑜照不认识的。现在无故出现在他的身边，恐怕会惹人厌烦。

课上，童月勉强收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心神，尽量听讲。当然，就算极力控制，等童月回过神来，已经不知道老师讲到哪了。

她悄悄问旁边的人，翻到正确的页数才安心。

再侧耳听，老师在说，“我很讨厌听到‘我到底可不可以？我应该不能做到吧’之类的话。”

“在做之前不要这样质问自己，你只管去做。我没有你们年轻，可我只要想做就即刻安排。怎么去做？没有答案，我只告诉你，做就行了。”

童月抬头对上老师的目光，五指收拢，骨节凸起。老师觉察到她的视线，眼神之中带着激励。

童月咬唇，神色坚毅。

第8章

洁白的云朵如鱼鳞般排列，天空湛蓝，一碧如洗，正应了那句“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今早没课，谢瑜照将近十二点才下床。大概是作息不太规律，醒来头脑不大清醒，走路的步子有些虚浮。

浴室里响起浠沥的水声，不多时，谢瑜照趿着凉拖出来。发梢滴着水，略长的刘海挡住了些视线，他随意抓了几下，用吹风机吹到半干。

胃里空得实在厉害，以至于肚子开始发出‘咕咕’的响声。谢瑜照面无表情地关掉吹风机，拿上饭卡去食堂。

室外光线有点强，谢瑜照皱了皱眉，好在宿舍楼旁边就有个食堂。

虽然胃闹得凶，可看到一排排菜，谢瑜照却毫无食欲，端着餐盘不知道该拿哪个菜，于是直接选了面前的几个。

“啧，难吃。”谢瑜照吃了几口，给出个这样的评价。嘴里索然无味，如同嚼蜡，筷子一放，手摸进兜里触到烟盒。

这几天烟抽的多，兴许是有点上瘾了。谢瑜照敲着烟盒，大约十秒过后，他起身往外走。

教学楼三楼的尽头不是墙角，拐过去便有一个露天阳台。这里除了早上有同学来早读之外，其余时间都很寂静。

谢瑜照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火苗点燃烟头，烟雾渐升。谢瑜照眺望着远方，大脑放空，心里却烦闷得很。

阳光明媚到极点便不大惹人喜爱了，尤其是落在对面那颗树上，叶子抛光，绿得发亮。

谢瑜照目光沉沉，自嘲似地笑了笑，猛吸一口烟。尔后烟圈漾开，缭绕于唇间，消失殆尽。

“学长？”

犹豫的声音在右手边响起，谢瑜照取下烟夹在指间，顺着看过去。

“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他的眼神称不上友善，甚至有点冰冷，童月吞了吞口水，讪笑着说。

谢瑜照敷衍地应了个“嗯”，他的视线没作多余的停留，转头继续吸烟。

心脏七上八下地打鼓，鼓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大。童月捏着衣角，悄悄看谢瑜照的侧脸，压制的炙热爱意在这一刻无处遁逃。

谢瑜照双颊一吸，再微微鼓起，白烟腾起。谢瑜照分明是意气风发、明朗肆意的，而眼前的谢瑜照却有点颓废与消沉。

童月有点心疼，甚至感觉空气都沉闷了许多，拖着她的情绪往下坠。

她好像无能为力啊，让谢瑜照快乐一点。

“还有事？”谢瑜照修长的食指弹了弹烟灰，微偏头问。若是在以往，他的态度会温和个两三倍。可不巧的是，这几天心情不佳，说话也就不太耐烦了。

闻言，童月眼里瞬间蒙上了怯意，似鼓足了气才说：“这里不许吸烟。”为了话的可信度，她指向一旁的提示牌。

谢瑜照瞄了一眼，准备再吸一口就掐灭。童月抢着开口道：“我，我，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没其他意思。”

她着急地解释，好像很怕他。看到比自己矮许多的女孩子手忙脚乱的模样，谢瑜照静默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凶。也许是良心有点痛，他缓和了语气：“谢谢提醒啊。”

童月点头，正转身时，谢瑜照自然地问：“还没吃饭？”

童月手里拿着两个面包，见谢瑜照发现了，她往后藏，脸上浮出红云，“我只吃一个，另一个是给室友买的。结果她临时变卦，跟男朋友去食堂吃了。”

阴暗处摆着两张桌子，童月往那边移动，“那我不打扰你了。”

她撕开包装袋，背对着谢瑜照吃面包。忽地，旁边椅子被拉开，谢瑜照坐下来，“能吃完两个吗？”

童月嘴里还嚼着面包，腮帮鼓鼓的，她摇头。

“卖我一个呗，刚好没吃午饭。”面包正好是谢瑜照平常吃的那种，软绵飘香，不过分甜，口感很好。刚才吃不下，看到童月吃，又想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