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渡我(9)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焦聚在他的身上,惊讶,不可置信。
陈星渡神情复杂。
只有傅司予一个人置若罔闻,无视所有人的目光,把书包随手挂在课桌边上,嗓音清清淡淡:“我相信陈同学本质不坏,只要踏实上进,还不算无药可救。”
陈星渡:“……”
张子染一手捂着嘴,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伸手揪揪陈星渡的衣摆,“渡爷,他内涵你呢。”
“你他妈——”陈星渡拳头硬了。
趁陈星渡还没彻底发飙以前,张子染赶紧把她拦下了。毕竟第一天开学,又是新同学,老师还在讲台上呢,场面闹得太僵不好看。
陈星渡被张子染强行摁回座位,一肚子气没地方宣泄,转头瞪他:“你拦着我干吗?!”
张子染凑她耳边说:“老师还在上面呢,要收拾他又不着急现在。”
陈星渡想想也是,何必当面让老刘抓个正形。
陈星渡抱手往后靠进椅背,如果目光能杀死人,她早就用目光把傅司予杀了个千八百遍。
见陈星渡脾气收敛起来,傅司予相安无事地坐在她旁边,刘振风紧拧的眉心缓缓舒展开一些,但声色仍旧严厉:“大家都是同学,接下来还要朝夕相处一年的,平时对彼此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及时沟通解决,不要憋在心里。”
“尤其是同桌之间,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陈星渡:“……”
陈星渡心想呸,谁他妈要和这个冰块脸相亲相爱。
刘振风在讲台上训话的工夫,陈星渡一手转笔,一手托着脸,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坐在旁边的男生。他打从坐下起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将背包里的试卷和课本拿出来整理好,掏出一张空白试卷,笔尖在上头刷刷的,写出几道解题过程。
陈星渡脑袋里灵机一动,微微挺直身板,佯装自己在认真转笔,然后指尖笔速越转越快,下一秒,笔杆飞出去,恰好划过他的试卷。
写满密密麻麻解题过程的试卷上,顿时被拉出一条歪歪曲曲,又长又难看的划痕。
傅司予抬头看她。
眼里神情寡寡淡淡,阳光从窗外照透进来,落在他的眼底,不是寻常见黑得很彻底的颜色,而是浅淡的,能看清眼底纹路的,清亮透明的琥珀色。
面部轮廓流畅,棱角分明,鼻子又高挺,凝合成一张不好亲近的清冷面庞。
陈星渡最他妈讨厌看见这副清高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
都他妈是人,装什么逼呢?
陈星渡挑挑眉毛,毫无诚意地道:“不好意思,我是故意的。”
傅司予静静看她半晌。
陈星渡毫无避忌地和他对视。一开始还挑眉瞪眼地挑衅,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表情逐渐挂不住了,然而傅司予还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盯得陈星渡心里发了毛。
陈星渡甚至有种错觉,这个逼下一秒就要从轮椅上站起来揍她了。
就在陈星渡实在忍耐不下去,站起来准备撸起袖子大吼一声,干架就干架,谁怕谁的时候,傅司予突然把目光移开了。
把桌面上摊开的试卷折了两折,收进抽屉里,嗓音清淡地飘进她的耳朵,仍旧带着不屑:“果然幼稚。”
陈星渡:“……”
陈星渡VS傅司予,开学到现在不足三小时,两人过招三回合,陈星渡以0比3的大比分劣势,惨败。
班会课结束后,往下是一连串的化学数学生物课。陈星渡作为一个全方位无差别的学渣,理科综合加起来还不到100分,听数理化无异于等同在听天书。上课铃刚响,班上同学起身齐声喊老师好,陈星渡便自觉从后门悄悄溜走,打算在大操场打发一上午的时间。
靠着美貌利诱学校小卖部的阿姨在上课时间卖给她一根冰棍,陈星渡在塑胶跑道的围栏,找了处阴凉地方坐下。高三(一)班的课室在一楼,从她这个位置望过去,恰好能一览课室内全貌。
陈星渡用牙叼着冰棍的包装,另一手捏着包装边角往下撕开,冰棍冰冰凉凉的气息冒出来,拂在脸上,混合着水果的香气,在这盛夏时节里令人身心愉悦。
她捏着露在外面的一截短木棒,把冰棍塞进嘴巴里,是她最爱吃的五羊牌菠萝味,甜味在味蕾化开,一点点地蔓延至整个口腔。
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柔软的小舌头沿着冰棍外沿舔了一圈,微微眯起眼,瞧着课室内埋头苦干的同学们。
内心还有点小同情。
课室里,化学老师正在黑板上手写化学方程式,张子染在背后拿笔帽戳了下傅司予的后背,亲切地喊:“新同学。”
傅司予握笔的手一顿,微微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