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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610)

作者: 晓雨霖铃 阅读记录

定柔心绪难宁,见儿子不醒,坐到窗下小榻望着天际出神起来。

不知何时闻得一只飞鸟振翅,疾若流星电光楔入窗棂,崩起零星的碎木屑子,定睛看去,竟是一把短矢,扎了几层厚厚的鸟羽,携一张折叠的纸团。

定柔看了看四下,几个宫女恰不在屋内,两个嬷嬷在二院帮师姑缠纬线,她迟疑了片刻,解下来看。

熟悉的笔迹。

“后山松林,有事等你,勿来人跟随,四。”

她反复琢磨那一笔一画,确定是四哥无疑。

揣上纸团到外头吩咐了宫女几句,从厨房后门出来,走了几步,羽林卫持戟立在那里,三步一岗,守备森严。“娘娘要去何处?”

她直了直身,坦然道:“本宫有些烦闷,要到山坡上走走,采采花,你们不用跟着。”

羽林卫拱手:“陛下说了,要我们时刻警惕。”

定柔指了指那一片绿沉沉:“不远,外围不是有暗哨巡逻过了么,没有刺客,野兽毒蛇也被你们吓走了。”

羽林卫略作踌躇,道:“臣等还是到山根下守着,有什么动静,随时可以护驾。”

定柔只好答应。

林间草木葳蕤,葱蔚洇润,斜阳返照半山腰,定柔走到松林深处,果然见熟悉的身影背身而立,一袭褐色哔叽缎长袍,缠着鹿皮护腕,魁伟的身姿鹤相孤鸿,自淮南的事坦白之后,她就一直避着见慕容家的人。

对四哥,却做不到视而不见。

“哥,你......怎么来了?”

慕容康缓缓回过头来,一双眸子幽沉如渊井,冰冷寒彻,静静打量着她,定柔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下一刻,慕容康张弓搭箭,五只羽箭齐齐飞出,山根下值哨的羽林皆从背后当胸一箭,穿透铠甲,向地倒去。

定柔惊呼噎在了咽喉,抬手捂住了口。

慕容康放下箭桶走过来,定柔下意识后退了两步,不敢抬头正视那双鹰隼般的目光,沉默中,他的声音透着阴沉:“淮南兵变那一夜,知道哥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个残害我们全家的幕后黑手是谁吗?”

定柔大退了一步,背抵树茎,指甲嵌进了肉,死死咬着一瓣唇,头几乎埋到胸腔里去了,声如蚊蚋:“知道......”

慕容康惊了一下,旋即煞红了双目:“你知道?他亲口告诉你的?”

定柔摇摇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那一刹一个念头突然过了我的脑海,他是那样精于帝王之道,对人对事洞若观火,淮南那一夜,想是做尽了布置,怎会觉察不到我们家的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慕容康手指攥成了拳:“那你为何还要为他生儿育女!”

定柔肝心若裂:“我......我......”

“忘了你嫂嫂是怎么死在刀下的吗!”慕容康感觉不认识这个妹妹了,她还是那个爱憎分明的十一吗?那一副纯白的心肠被早已被该死的皇宫浸染的变了色。

定柔攥着衣角,泪水哒哒落入泥土。“哥......对不起......”

我已经是他的女人,他是我孩子的爹啊,从前不懂,可是嫁给他以后看着昌明殿堆积如小山的奏疏,他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日有万机,呕心沥血,不过而立之岁,发间已有了丝丝银霜,那眉心的蹙痕时常难以舒展,我便懂了。

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家国天下。

比起这些,慕容家的宿怨变得渺小了。

那件事非他所愿。

父亲也有责任,若淮南军军纪严明怎会擅离职守,别人可以恨,我不能。

慕容康忽然道:“襄王活不了多久了罢。”

定柔抬眸,眼睫挂着湿濡,慕容康唇角一勾:“早年前我曾在楚州海边救过一个蜑人,他为报恩意欲教授我练虫制毒的方法,不同与苗族的蛊毒,蜑人的毒,与病症之状一般,神鬼难察,我嫌腌臜推脱不受,他为表感激,临走时赠送了我两枚炼制好的毒丸,说哪时有了怨恨而难去的人,且要保全自身,便将这个化于水,然后火淬于刀剑,便是失手了,伤不到要害,也可一二载之内将那人慢慢杀死,无人能查到其因,我只当个赠品收下。”

可惜那一箭还是失手了,那是淮南军中一个死忠的副将,为了不被羽林军捉住,他自焚了。

襄王挡了一下,手背划了些微轻伤。

慕容康当时以为这次刺杀功败垂成,直到后来在陇西做都虞侯竟与那蜑人再次偶遇,得闻:“此乃毒虫之血中卵,遇血即融,附骨蚀髓,那人伤得轻只是时日久长一些,依猜想,最晚也不过十余载,就会病发,血液枯竭而亡,果然......”

这次他是真的有了血海深仇在身,便与那蜑人索了几样,回到中京,伺机寻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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