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六宫粉黛无颜色(165)

作者: 晓雨霖铃 阅读记录

当初守在关家门外那一夜,他也是这般心碎到了极致,一切,不过天理循环而已,报应无尽。

如此狼狈的样子,被槐郎看了只会更加厌恶,艰难地起身来,踉踉跄跄离去。

雨下得密了,仰面朝天,冰冷彻骨的雨丝顺着脸颊淌流,试着洗涤去身上的污秽,无意识的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了,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老天生她这副骨肉置往何处?

没有回小屋,鬼使神差的回了关宅。

这里是坟墓。

污秽的血肉之躯理应归了最肮脏的墓冢。

禽兽看到她,胡子杂拉的面目登时狰狞起来,扯住她的衣领,声如狮吼:“他娘的,老子才听你爹说了,你跟那姓慕容的王八蛋有一腿,还劝我什么人家势力大,领着兵,触犯不得,让我割爱,去他姥姥的,老子的女人,天王老爷动了也不成,说,这两个月去哪儿了,是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去了?你肚里的野种是不是那个小白脸的?让老子背龟壳,废不了他还废不了你吗!”

她噗嗤一声笑了,唇畔靥出了醉人的小涡,对着那张似人似熊的脸,媚声媚气地道:“没错啊,就是野种,我不但有槐郎,还有李郎、张郎、孙郎.......我娘的男人,也是我的男人,你算老几呢?呵呵......”

“妈了个巴子!我剐了你这臭婊子!”禽兽的眼珠膨出了眼眶子,变成烈烈的血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的齿。

阶下雨声索索。

狂啸的北风闷吼着漫卷一院的草木,窗纸裂了许多口子,风灌进来呜呜作响,像是兽群悲鸣,摇曳的树影噼噼剥剥,阴魅魍魉。

屋内黑暗静寂的如同棺椁。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身下漫透了衣裳,黏腻的凝固成红漆,望着窗子透进来的一抹淡白,唇角始终挂着两个小涡儿,他说最喜欢的便是这一对涡儿,万娆娆,来世,你也要长着一对这样的笑涡,他才能认得你啊。

我终于可以干干净净做一个鬼。

闭上眼睛。

漫天五彩绚烂的光,他缓缓走来,微笑如清风,澄和玉润。

轻轻地,在额上留下一个吻。

.......

“我要娶你,娆娆,你可愿嫁我为妻。”

“槐郎,我梦见为你生了好多好多孩儿,和你一起坐在树下看他们嬉戏,牵着手,一直到我们老了,头发全白了,然后死了埋在一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

原来,我们都不曾做到。

你是否和我一样,不甘心。

死亡,是一个温软的床榻,绵软的云团,她以为这样就是死了,可是,忽然从云团上坠下来,才知道自己是醒了。

眼前蔼蔼的白雾,迷离深锁,好久也拨不开,娘的声音忽远忽近:“我儿还这样年轻啊!”

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失血太多,气血衰竭,伤重成这般能缓过一口气已是奇迹,宫胞脱垂,活一日也是疼苦,又五内忧思郁结,如火煎熬,眼下的生死关若能闯过去,也恐寿元不久矣,长则三年,短则一年,老朽从医三十载从未见过如此惨绝的戕害,唯有拼尽毕生所学,保她遍体创伤不至感染溃脓。

内里已油尽灯枯,其命如纸,华佗再生亦无能为力。”

娘嘤嘤宁宁的哭了:“儿啊......”

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依旧笑了。

十多天后才能看清人,曾经清莹莹的眸子只剩下浑浊,空洞洞地望着小窗,一看就是一天,不言不语,侧靠着枕头,瘦成了皮包骷髅,气息微弱的不可闻,娘端着鸡汤粥一匙匙喂,她一口一口咽着,像咽着焦苦无比的药。

那一夜,右手少了小指,肋骨折断三根,一条胳膊也骨折了,肚里的那块肉终于落了,掉出来的时候还动着猫叫似的哭了几声。

七个月的男婴,通身黑红的皮肤,小耳垂上有个豁。

彼时禽兽正在对她施凌迟,先是咬了两块下来,满嘴噙着她的血,继而用上了匕首,一直到了背上,一刀一刀,她听到滋滋的皮肉割裂声,不哭不喊,只是静静地受着,含着一缕笑,挨到第十七刀的时候,儿哭声戛止,禽兽转头去看,猛看到了耳垂,顿时明白了什么,丢下滴着血的刀刃,惊慌失措地去看婴儿,摸了摸鼻息,吓得缩回了手指,蹲地闷嗥一声,搔头嗷嗷起来,像极了野兽的哀鸣。

她心中大笑了两声,这世间不会再多了一个祸害。

一直给她送饭的老妪实在不忍,冒着被发落的危险,跑去新宅告知了娘,娘去找了爹,这才回了小屋。

生和死于她而言,已没什么两样。

第十九天的时候,身上才不渗血了,勉强能坐起来。

上一篇:四月芳菲不如你 下一篇:小耳朵